陨石软糖 作品

第11章 11.

第11章 11.

谢立好一会儿才发现陶运昌没有跟出来,他返身回储藏室找人。

刚到门口就见到陶运昌冷漠严肃的脸。陶运昌快速地关上储藏室的门,贴近谢立的耳边轻声说,“走。”

谢立被他吹的有点痒,打趣问道,“看画上美女入迷了?”

陶运昌眼眸沉沉,深且迷茫。谢立意识到不对,捏住陶运昌的手肘担心道,“怎么了,不舒服?”

陶运昌没有拍下谢立的手,反而顺势带着他往画室门口走,说,“没事。”

蔡老站在画室门口等两人,并无不耐烦的模样。待陶运昌和谢立走到面前,才发现陶运昌似乎有意的,微微侧身把谢立挡在了身后。他以为陶运昌有话要说,就问,“小陶方才在储藏室看得久,可有喜欢的画?”

陶运昌面色恢复,说“我觉得左数的第四张画很特别。”

“你形容一下吧,我年纪大了,都记不清位置。”

“是张抽象画。您画了十六道墨线,贴了四十多条红色麻线拼成一把长刀。”陶运昌描述清晰,谢立听着,脑海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那张画让我觉得恐惧。”陶运昌说的平静,语气并不如话里所言。

“小立,你这位朋友有些特别啊。”蔡老耷拉的眼皮下闪出光,混浊的眼珠意味深长地盯着陶运昌,“年轻人别只关注暗面,像小立一样开朗些,路会走的更宽。”

陶运昌无话可再说,谢立便跳出来圆场。他拎着画走在前,说一些近期的创作趣闻,逗的蔡老很是开心,一直到餐桌上笑声都没中断。

陶运昌席间只挑拣了几样素菜,也食之无味。他没有怎么看谢立,也没有注意蔡老。储藏室的细节不停地闪现出来,这种窒息的感觉只在七年前有过。

谢立馀光瞥到陶运昌,意识到反常,也没有去过问。只遗憾道,“蔡老师,我朋友下午还要去市立大学听讲座,可能要先行一步。”

“这样吗,那我也不留你们了。”老人点点头,但又想起什么,喊来秘书去取物。

“小立,美娟走了,老师也没什么表示,美娟过去来市里,一般都住我市中的一套小房子,房子老,但在市中心,还算有价值。”蔡老模样真诚,对谢立笑道,“这房子,我给你上学用吧。想要出国,或者买一个好一点的工作室,随便你。”

谢立吓一跳。这本该是他最快乐的环节,但礼物超过预期太多,陶运昌也不知为何脸色欠佳,这礼反倒收的略有不安。

王秘书走近蔡老,告知谢立文件都已备好,有空即可办理手续。谢立没接文件,摆摆手说,“蔡老师的礼物太重,我收不起。”

“小立,我老了,很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想到可以帮你一些,我也开心。”老人挥挥手要秘书把文件放在谢立手边,又说,“拿着就好,快去听讲座吧,你朋友似乎也不太满意今天的菜色。”

说着与二人道完别,在秘书的陪同下起身离席了。

谢立拿着赠予文件和一副陈美娟的肖像站在后院里,等着陶运昌把车倒出来。

陶运昌停稳车,谢立将画框随手扔进拉货箱,翻身上了副驾。陶运昌赶时间似的把车开出了蔡宅。

车速出了私宅片区后趋于平稳。谢立把手上的文件往置物槽一扔,取了一粒薄荷糖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嚼碎,“我妈给这老头灌了什么,竟然给了一套房,总觉得蹊跷。”

“少和他接触。”陶运昌说的郑重,谢立问他为何,还说老头在圈子里人脉很广,陈美娟也叮嘱过自己要维护好这层关系。

陶运昌车速快了很多,若导航不提示,几乎错过去大学城的路。他沉默地打了转向,“这个人,比较危险。”

“一个老头有什么危险的,他和儿女都不往来。独居老画家,还指望他倒腾什么。”谢立轻笑,看看后货箱,“不过那肖像真不咋样,我妈看了定要翻白眼。等会儿我得扔了,留着晦气。”

陶运昌将车泊入了紧急停车线,谢立莫名其妙,问他何事。陶运昌想了想说,“我建议你把画烧了。”

“烧了?烧给我妈啊?”

“只是毁掉,不想要再看。”陶运昌捏了捏太阳穴,闭着眼,语气茫然。“都烧了就好了。”

“我无所谓,晚上我们去郊野烧吧。”反常的陶运昌让人困惑,可谢立总选择相信他。他递给陶运昌薄荷糖,陶运昌取了,吃了。

车开往市大学城。

谢立开窗,听到车轧过水洼水渍的迸溅声,雨积新叶上被风吹起,沙沙作响。空气带着泥腥味飘散着,拂上谢立的面。

“春天快到了。”谢立看着远处市立大学,文理大道被绿荫遮蔽,有三两学生收起伞,迎接微微放晴的阳光穿叶而过。

“上月四号立的春。”陶运昌眉上的忧郁也渐渐被风带走,被灌进车厢的春带走。

泊车,做电子登记。两人准时步入市立大学建筑系的阶梯教室。

这间教室在一校区的公共活动区,有一整面的梯形落地窗,雨后的阳光照进来,临窗窗框的影子落在座位上,光斑柔和。

谢立对讲座不感兴趣,找了个居中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淡淡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有些困。

“我坐没有光的前排,影子干扰记录。”陶运昌指了指桌面上横七竖八的窗框影子,撇下谢立走开了。

谢立只想晒太阳无心跟上,他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发信息。

陶运昌坐定后才发现,这场讲座并不如沈榷告知自己的,是一场建筑施工方面的讲座。主讲的是中央大学建筑系的教授,教案投影着“空间与理念——青年建筑师的创作与实践。”

主讲教授一栏还另有两位外国讲师的姓名,应该会有连麦的程序。

陶运昌环顾四周,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落座,阶梯教室几乎坐满。他摇着头笑了笑,明白了沈榷的意图。

陶运昌在开讲前虚虚望向谢立的位置。谢立头枕在手臂上,在阳光下睡得很香。

陶运昌位于光线昏暗的前排,勾了勾嘴角。

讲座持续了两个多钟。谢立的睡眠断断续续,最后一次清醒周围已经散场了。阶梯教室里人几乎走完,只剩下一小圈学生围着教授问问题。

谢立凑过去看了看,陶运昌正在左手画图,和周围人讨论空间结构的问题。谢立听不懂专业术语,但觉得陶运昌站在年轻学生里并不违和,气氛易见的融洽。

谢立想,此刻的陶运昌才算活了过来。虽然他面色平淡,但神情却骗不了人。像被搁浅的鱼又归于水里,像残破记忆里,零碎的自由。

谢立静静站在一边等着,直到学生们都讨论清楚,准备散会时,才有主动的学生问陶运昌,“同学你哪届的啊,怎么从来没在系里见过这么帅的。”

陶运昌不再冷脸,面色柔和,“我不是学校的学生。”

“你隔壁学校的?”

“不是,我没上大学。”陶运昌平静道。

周围的学生听了都表示不相信,也有问陶运昌的工作的,陶运昌都如实回答了。谢立听到一个矮个子女孩建议陶运昌自考进来,陶运昌摇摇头开玩笑道,“镇上施工队效益不算差,年轻建筑师的薪水可能都不够在市里立足。”

女孩也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建议,因为看陶运昌的表达,感觉基础很好,又喜欢建筑。

陶运昌顿了顿看向她,摇摇头,语气里有遗憾,“有的事只能选择喜爱,但未必得拥有。”

女孩怔了怔,害羞地问陶运昌可不可以给社交软件的号码。陶运昌没有犹豫,拿出手机给她扫了。旁边剩下的学生们都在起哄,女孩子脸红红的,陶运昌皱着眉似乎感到困扰。

谢立出言打断了场面,他拉过陶运昌与学生们告辞道,“抱歉各位,我朋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拉着陶运昌的胳膊往阶梯教室外走,出乎意料的是陶运昌并没有甩开他的手。

出了公共活动中心,两人复走在了学校的主街文理大道上。雨天的阳光总是教人快慰,陶运昌被暖意包围着,心情不算坏,胳膊轻轻一挣脱,谢立就放手了。

谢立撇撇嘴,情绪低落,“刚才那个要号码的女生很聪明?”

陶运昌点点头,“嗯,反应快,逻辑能力也强。”

“你喜欢她?”谢立踩进一个水洼,心爱的鞋都潮了,但也只是木然地走着。

陶运昌斜眼看他,觉得有趣,“是我喜欢的类型。”

“怎么还是这个类型,你就不能换换口味?”谢立想,一定是他的袜子湿了,不然怎么这样烦。

“那你觉得我应该尝试哪个类型?”陶运昌也停下来,把谢立拽到水坑少的另一侧,揶揄道,“但是思维一根筋,记忆力很差,满嘴跑火车的类型,一般可能不会很讨大众喜欢。”

谢立气个半死,大骂陶运昌有眼无珠,说上大学的时候追自己的人能绕操场一圈。白富美高富帅统统不在话下。

“那你找他们就很好。”陶运昌沉默地听完,眼眸黑黢黢的,语气意外的认真。

“我打心底是这么认为。”他冷冷地补充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停一天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