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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娴书和元娘手牵着手，一起进了尚衣馆，刚一进门，就有熟稔的小二上前，恭敬邀请：“是方姑娘来了？”
“对呀！今日带着元娘，我们来采买衣裳，对了，要你们这里最好看最新的衣裳！”方娴书脸上笑吟吟。
不等她多说，小二早已心知肚明，“是是是，那是自然，方老爷昨日就差人说过，要为两位姑娘准备好新衣裳！”
说着，小二也注意到一旁的元娘，说到底她还是狼养大的，左看右看都有些痴傻，小二不等多想，方娴书奇怪：“爹爹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这个问题，小二也不清楚，但是舌灿莲花，“自然是方老爷疼爱姑娘。”
他说着，还拿出了江南运来的布料云蜀丝织就的厚实裙袍，“方老爷说了，说元姑娘外地来，一时或许不适应，叫我们专门为她准备一款别致的外裳。”
方娴书微笑看去，果真是江南来的布料，就是柔软顺滑，堪比云朵，小二抖了抖，作势要帮元娘换上。
一穿上身，果然比其他的衣裳适合，小二奉承，“果然是方家的姑娘！”
元娘一直生长在狼群中，哪里见过这般精美的东西，一时欢喜，上蹿下跳起来。
看在方娴书眼中，她连忙拉住她，“元娘站好！”
语气没有之前的好，让元娘低头嘟起嘴，方娴书忍不住教育她：“你现在是洛阳方家的姑娘，不能这样知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懂，不过也无所谓了，方娴书命小二把其他几身衣裳拿给自己瞧，不论是款式还是布料，都很不错，可是，她就是觉得还不如元娘身上那件好看。
“姑娘，元姑娘身上这件不适合你。”小二有心为她思考。
的确，那件衣裳瞧着不伦不类的，让她穿上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反而降了自己气质，想了想，方娴书告诉自己，她适合穿这些，这些才配她的风貌。
换上一件在身，小二拿来镜子给她照，铜镜金光一闪，虞飞甍也在里边看见了自己。
她现在和洛冥也来到了这间成衣铺，谁想到，方娴书对镜自赏，高兴地不行，正要转身去拉元娘说话，却无意撞上了洛冥。
她猛一擡头，男子轻着裘衫，装扮简单，却不掩矜贵气质，方娴书一下脸变得通红，向他福身道歉：“不小心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
她半晌没有听到回应，疑惑擡头，恰好听到女子声音：“姑娘不必如此。”
虞飞甍上前帮洛冥解围，他头一次来到这里，很不适应，竟然也脸上红了几分，瞧着实在容易让人误解。
“呃，您是？”方娴书讶异，难道这是这男子的未婚妻子？
对着一面全身铜镜，虞飞甍脑筋直转，“这是家兄。”她指了指洛冥。
两人初来乍到，根本不是这里的人，也毫无根基，只能又一次作虚言相告了。
听见此话，方娴书眼中闪过喜悦，她本就生的俊俏，自然是喜欢古往今来才子配佳人的故事了。
“不知……”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她这样问，虞飞甍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告诉她自己姓什么了，犹豫一下，“我姓虞。”
“姓馀？”方娴书喃喃。“可是东园的馀家？”
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父亲曾告诉过她，说是有几家公子向她提亲，其中，便有一家姓馀，听父亲说，馀公子才貌不凡，疏朗如风月，还想让她瞧瞧呢！
只可惜没过多久她就不幸走失，直到现在，她恐怕都忘记此事了。
虞飞甍连忙点头胡乱应下，一边状似认真地在鉴赏那些衣裳是否合适。
当真是天定的缘分，方娴书一时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小心又快速看了一眼那位公子，不知觉便将礼仪都做得尽善尽美，“今日二位也是来这里挑选新衣的？”
洛冥不见作答，只有虞飞甍在回应她，“是的，今日新雪，便想着来成衣铺采买一身新衣。”
“方姑娘…就自己一个人吗？”
听见这话，方娴书眼睛瞟了下还在一旁整理腰间穗子的元娘，承认：“非也，还有家妹陪同。”
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元娘正站在角落里弯腰摆弄穗子，方娴书连忙把她拉来，向馀家兄妹介绍：“这是家妹，她……她病了，脑子不甚好使。”
那一时刻，说实话，方娴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张口就说元娘是亲姐妹，还生了病脑子不好。
也罢，她也没有说谎啊？元娘本就是她的妹妹，已经被父亲留在方家了的。
“那，二位可有选到合适的衣裳？”
虞飞甍看向洛冥，勉强笑了一下，“还真的没有，方姑娘不知道我们兄妹二人眼光甚挑。”
“那丶那不如我们一起吧？”方娴书试着邀请她们。
其实，这再好不过，只是和她越靠近，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更何况，她和洛冥到此，连住处都没有。
虞飞甍先应了下来，还在想该要如何理由能够给她们接下来接近方娴书，就听她牵着元娘，浅笑着问，“令兄怎么不讲话？”
从认识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呢！
方娴书目光殷切切，明眼人还是能够看出些什么的，虞飞甍也瞧了眼洛冥，替他解围，“家兄不爱说话。”
就从方娴书看来，不爱讲话的男子好啊，一定遗世独立，身边才不会有什么莺莺燕燕围绕。
四个人里，大家各有心思，除了元娘，她刚试了新衣，是从没见过的，自然高兴至极，挥舞着水袖，闹腾得不行。
方娴书不止一次得小声训斥过元娘，奈何没什么用，也是这时，从方家来的小厮找来，有话要禀告她。
“小姐，夫人说让您和元娘挑好衣裳就早些回去。”小厮小声道。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方娴书举棋不定，她还想在这里多待会儿，可是每次母亲差人前来一般都是有紧要事。
“这个……夫人没说。”
匆匆吩咐了句，方娴书牵着元娘，两边脸颊冒出一对小旋涡，文静又甜美，“馀姑娘和馀大哥丶你们得空了就来方家玩。”
眼前的女子一愣，“你是要走？”
虞飞甍不确定，下一秒，方娴书点头，“出来太久了，”说着，又转头对店小二道：“烦你结账，我们要走了。”
小二动作也很快，虞飞甍和洛冥接连对视，最终目送方娴书拉着元娘上了马车，一副姐姐疼爱智障妹妹的模样。
“二位，你们可有看中的衣裳？”小二殷勤上前询问。
本以为这两位也是有钱人家，不是说姓馀？谁承想他们兄妹摇头，很快从尚衣馆离开。
虞飞甍边走，一边思忖，看着脚下的路，她不由奇怪，“明明听说，元娘是狼女，怎么方姑娘没有告诉我们这个呢？”
“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我们今晚该要如何落脚住下。”洛冥按住额穴，来到这里，又一次让他头疼衣食住行的问题。
“这个你不必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
马车从尚衣馆来到城南方家，就停在府门口，方夫人的奶娘嬷嬷已经等着了，见到她们下车，便要引路前去见夫人。
方夫人一袭殷红红袄，正在和人说些什么，有说有笑的，气氛极好。
等到方娴书跨进门，才隐约知道，和母亲说话的，好像是个教习嬷嬷，她手指‘嘘’了下，示意元娘要安静。
这才来参拜方夫人。“母亲。”
方夫人转头，冲女儿点头，倏忽便向元娘招手，元娘虽然被狼群养大，但是身上还是有犬的性子，被她一招呼便兴冲冲凑了上来。
方娴书也进一步，这才知道，这是母亲特意为元娘请来的教习嬷嬷。
“元娘啊，你现在是方家的小姐了，总不能按照之前那样，还是要学些什么才好。”
方夫人这样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指着身边的嬷嬷道：“从明日起，你要跟着嬷嬷学习礼仪，知道了吗？”
她语气温和，还温柔地摸了摸元娘的头，便转头对嬷嬷吩咐，“不妨今日就让元娘跟着你熟悉熟悉。”
方娴书亲眼看着元娘被带走，房里只剩下母亲和自己，她便还像从前那样偎了上来，语气甜甜，“母亲，我当是有什么事呢！你这么急急唤我们回来。”
方夫人拍拍她手，颇有感慨，“元娘来到我们府上，就要好好教导她才是，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生活了。”
要是还和狼群生活可不行，还像狼那样也更不行。
没想到方娴书嘟起嘴，似是抱怨，“母亲说的是。”
“怎么，你也想学礼仪？”方夫人嗔问。
“才不是！元娘去学礼仪，那我岂不是又没人陪着玩了？”方娴书哼了一声。
听见这话，方夫人忍不住捏了捏她鼻子，“整日就知道玩！”
两人笑了笑，方夫人还是叹了一息，督促她道：“你也是我们方家的姑娘，礼仪举止挑不出错的，平时倒是可以多去指点指点元娘，让她早些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方夫人一家都是心善懂得感恩的，毕竟元娘救了自己女儿的性命，她们自然要上心，同样，这也是她们报恩的方式。
方娴书听罢，忍不住又问：“母亲这是在夸我？”
她脸上笑意不止，等不及对方说话，她还是让她放心，“母亲放心吧，元娘现在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般，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方夫人听见，心安了很多，也罢，“那你现在跟着嬷嬷一起去看看，元娘信你的话，我怕她不服管。”
方娴书忙点头，从方夫人身边起来，简单行礼告退，冬日的天空迷蒙不已，女子从曲廊走过。
这曲曲折折的廊道，就好像她百变的心情，欣喜中总有种惨淡。
明明父母都很看重她，也更认可她一些，可是，怎么他们的心就好像都放在了元娘身上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