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送暖也驱寒 作品

浇魂

浇魂

蔷霞是未来的地狱之主,也是梦萝最疼爱的女儿,若是身上奇毒发作,痛苦异常,她自然不想让她承受,眼下拾舛归来,她当然要赶紧促成这桩婚事。

“既然是千年前就定下的约定,拾舛当然不会毁约,至于大婚具体时间,就依地狱之门这边裁决吧。”

他向来无意什么缔结婚约,至于千年前定下的约定,也只是那时的无奈之举。

梦萝听完大喜,打算将双方婚事交于妖怪们商定,随着一声声惨叫,她注意被吸引,螳螂精谄媚笑问:“城主可要见上他一面?”

那是被关押在水刑司受刑的叛徒,也是拾舛早已经熟悉的陌生人,十大花妖中的百合花妖扶井。

一声声的惨叫,拾舛不动声色,平静得厉害,“不用。”

既如此,螳螂精不好多问,用眼色和梦萝表示,想不到他还真是冷心冷情。当年百合花妖背叛他,就被他直接交由了地狱之门处置,他倒是眼不见心不烦,却让地狱之门不好拿捏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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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凉的冰洞内别有洞天,金刚锁链自寒湖之下固定,牢牢拴在百合花妖扶井身上,自上而下的水滴刺骨无比,落在身上只觉骨头都要碎了。

妖兽用鞭子挑起他下巴,咬牙威逼利诱:“还不说?”

扶井身处冰洞已有千年,从未逃离过他们的魔爪,舔舔牙齿,烦躁不安,“我说了,我不知道!”

地面寒冽,严寒自膝下侵袭入体,他们想知道十大花妖自身的弱点,从而改变枉死城为自己手下的权力,可既是弱点,扶井又怎会知道?

自千年前那一战,他已经失了十大花妖之心。可妖兽不信,他既然是十大花妖,总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吧!

“也不妨告诉你,枉死城城主历劫已毕,如今就在大殿上面见王上,你觉得,从这里到大殿的距离,他会听不见你的惨叫?”

说着,肉眼可见扶井脸色一白,是啊,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他就是放弃自己了。

眼底落寞,紧接着迸发出惨笑:“那你们还有什么好问的,不如让我死掉!”

“让你死岂不是太容易,当时你既然敢做叛变者,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他可不仅仅是背叛了枉死城城主,这相当于是背叛了如今地狱所有人。

“杀了我!杀了我!”扶井貌似也很后悔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不想永无止境得在此受罚,他情绪激动,锁着他的铁链碰撞在寒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妖兽冷哼一声,真让他死掉,自己又该如何向螳螂精大人交代?

眼前扶井发疯嘶吼,它慢慢退了出去,直到冰洞内只剩下扶井一个,他才捂住脸,细细碎碎地笑出声……

是夜,未央庭静谧无比,女子细长身形穿梭在夜色中,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殿下?”她急慌慌的,总觉得这样不好,但又拦不住她。

未央庭景致极好,天穹是星河运转般的极夜,无数星斑交替转动,秩序斐然。蔷霞今夜化作人形,就是为了方便接近枉死城城主,若果是用庞大的恶龙形态,那恐怕这里都要被她的脚步声吵到。

“嘘!闭嘴。”她作势让丫鬟噤声,马上就要入殿了,万一将他吵醒可不好,听闻枉死城城主拾舛灵力非同寻常,若真是打起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夜色茫茫,沦为殿外的背景。

为了尽快解决身上的奇毒,蔷霞想出了一个好方法,也幸亏螳螂精正好帮她把他留在了地狱之门,自己这才有机会实行计划。

丫鬟为难又恐惧,“可是,那枉死城城主并不好惹,若是醒来知道殿下做的事情,这可…”

“怕什么?”蔷霞打断,很是不悦,“母上可是地狱之主,他区区一个枉死城城主,消失了千年不说,敢为了这事和母上作对吗?”

母上一向宠她,届时不论是或不是自己的错,她都会向着自己。

这样想着,蔷霞一路来到了寝宫,内间里掌着鹅黄色的暖光,从外看去,温馨不已。

隔着轻纱暖帐,床褥上的人安静闭着双目寝息,薄唇轻合,鼻梁高挺,眼下一片阴翳,凌厉又俊美无俦。

知道他一时不会醒,蔷霞擡手,示意丫鬟下去,她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人的皮囊吸引。

就冲着这副模样,她最初心底的不平衡一下烟消云散,长成这样,也不是不可接受嘛!

就这样欣赏了会儿那样的睡颜,她嗅到了自己让妖兽点燃的熏香,就在床尾下。

一扬手,香烟断掉,今夜,她就要生米煮成熟饭,尽快促成这桩婚事。

看着沉浸在睡梦中的男子,她愈发觉得体内的奇毒使人意乱情迷,直至覆身,灯光晦暗了夜色。

次日,蔷霞是被丫鬟摇醒的。

“殿下!殿下快醒醒!”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吵着,蔷霞浑身酸累,还想多睡会儿,可头脑愈发清醒,她昨夜竟然……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

“蔷霞!”梦萝阴沉着声音喊她。

记忆中,母上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唤她,唯独是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才会这样。她猛然睁开眼,不敢相信柔软的床边,母上注视着她,满脸阴郁。

而自己身边,昨夜让她意乱情迷的男人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只木偶,就静静躺在她身边,昭告着她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蔷霞惊愕,怎么回事,昨夜的感觉分明不是假的,“母上…母上您听我说——”

不等梦萝出声,清涩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本尊一夜不在,竟不知自己仿作的木偶会成了殿下的榻上之宾。”他背对着日月星辰交替的天穹而来,容颜比昨夜的木偶看着还要绝貌。

身后还跟着个女人,那女人同样是气质矜贵,一身金黄色的祥云披翠羽衣,发间点缀着古典典雅的桂花细柳发蔻,眉眼弯弯,着实吸引人眼目。

众人被这一幕惊到,蔷霞瞪大眼睛,昨夜究竟如何回事,还有自己身边的木偶,难道这是一个计谋?

蔷霞目瞪口呆,梦萝收回看向拾舛的目光,她一向看重的女儿竟然做出这么不知羞的事,真是让她没脸!

“都退下。”略带威严,那些侍候的通通屏退,梦萝这才敞开话头。

“蔷霞,你这一夜可是让本座好找!”她质问道。

偏偏蔷霞还未弄清情况,不知这是给她的台阶,着急反驳:“不!定是有谁要害儿臣!”

她转头看向那只死气沉沉的木偶,指着它道:“母上,这里为何会有一只木偶?而且,和他一模一样!”

她复又指向拾舛,她没记错,昨夜看见的躺在榻上的男人就是他!

“你说啊?给本殿下一个解释!”女人慌乱下榻。

拾舛掐着虞飞甍手臂拽向身边,“本尊昨夜奉王上之命,秘密回了趟枉死城。”这便是他此趟回去带来的重要之物。

说是秘密返回,自然就不能泄露行踪,这也是为何要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留在未央庭。蔷霞脸色发白,那她又如何解释自己在这?

若是说今日一早被发现她和这个男人生米成了熟饭,那自然没什么,顶多被母上责骂两句,任地狱之门的谁也不敢嚼她舌根,可是,竟然被撞见她同一个木偶睡在了一处,传出去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误会,都是误会!”蔷霞急中生智强行解释,“母上,昨夜儿臣醉了,竟然走到这里,还在此睡了下来。”

看着她在这里演戏,拾舛眼中含着讽刺的笑意,不达眼底,缓步靠近,只听身边女子“咦”了一声。

“这是何物?”从虞飞甍视角,恰好可以看见放置在床尾的香薰。

众人目光定格在那里,拾舛微微擡起下颌,不由舒眉:“那这是何物?本尊记得,昨夜临行前可不曾见过。”

地狱之门的妖灵都知晓那眼熟的香烟是为何物,梦萝也不例外,当即脸色难看,剜她一眼,但不好责备女儿。

若自己一味偏帮外人,难免落了下乘,让地狱之门的所有妖兽都以为,莫不是她梦萝怕了这个消失千年的拾舛。

“罢了,蔷霞你同本座来。”冷冷扫了一眼,又目空一切吩咐:“今日之事,若是本座在外头听到一丝风言风语,决不轻饶!”

短短一句话,她大步流星离开,拾舛何尝不知,这同样是在警告自己。

眼中的危险转瞬即逝,视线落在娄弱水身上,倒是没给自己拖后腿,还算机灵。

拥挤的室内转眼只剩他们两个,虞飞甍也未曾想到,赶了一夜的路,来到竟然看见了这场景。

但看着拾舛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莫不是这些与他也有关系?

拾舛踢了踢脚下的笸箩香,本是昨夜要走,竟然闻到了些异样的气味,他当即发现不对劲,便造了个与自己栩栩相同的木偶作为替代。

没想到一夜下来,还真有收获。轻嗤一声,这素未谋面过的地狱之主之女还真是愚蠢又心急,轻而易举便上鈎了。

发觉自己被娄弱水盯着,他目光危险起来,逐步靠近:“想知道带你来做什么吗?”

虞飞甍心底早就疑惑,如何能让他将自己从死局中放出来,不由自主地便小步后退。

这还得说回昨日,昨日他独身一人来到地狱之门,很快便被梦萝安排着进行了一桩秘密事宜,而完成这事,还需一个诱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