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七彩祥云
“欸!殷途,我才发现,今天是12月31号欸!”黄媛媛打开手机,朋友圈里满天飞的跨年文案,“阿冽那边应该是晚上八点,我得赶着躺祝她新年快乐啊!”
“不急不急,还有好长时间呢。”殷途安慰道。
“不行,后面我会忘的!”
谁又曾想,屏幕那边的陈茹冽还在电脑面前苦苦挣扎:什么时候能发明出一个软件能自动剪辑,自动加花字,自动加特效,自动加字幕啊。
电脑桌前又是面包包装袋满飞的乱,她的耳朵被自己的声音攻击,已经没办法听见黄媛媛打过来铃声的召唤了。
“靠。”陈茹冽又剪错了一个地方,“我这手啊,我这手啊!”
陈茹冽翻着白眼把好不容易切割完美的视频又重新合并,拆开,删除花字,删除特效……
又能怎么样呢。陈茹冽只能压抑住愤怒,继续做着工作。
肩膀被人拍了拍,陈茹冽下意识地回了句:“干嘛!”
极其不耐烦的下意识回复,却让她愣了一下,恢复过来的理智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吗?怎么会有手拍自己的肩膀?
陈茹冽脑子里闪过无数在短视频里刷到的独居女性危险视频,闪过千万种自己的死法——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这大概是最后自己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打开微信聊天界面,点开置顶和林放的聊天框,缓缓转过头。
缓缓擡起头。
熟悉的轮廓从下巴开始清晰,嘴巴丶鼻子丶眼睛,陈茹冽盯着这张脸看了一段时间,才站起来惊喜的喊道:“林放!”
“嗯。”林放看着陈茹冽动作的转变,发着笑,“刚刚吓到你了吧。”
“肯定吓到了啊!什么也不说一声就拍肩膀,我真以为家里进贼了。”陈茹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可是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是林放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真的林放吗?”
“我怎么记得林放走之前说这次不会再回来了,还是我剪视频都快剪出幻觉了。”陈茹冽揉揉眼睛,再次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抓了抓他的手,“硬的,软的,热的。”
“你的幻觉里竟然是我?”林放蹲下身,看着懵懵的陈茹冽,捏了捏她的脸,“真的是我啦。”
“你怎么会回来?”陈茹冽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林放,还是不相信,追着问道。
“因为……”林放转着眼珠想着理由,最终还是用了心里最朴素的那个答案,“我想你了啊。”
“嗯?”
“嗯。”林放很郑重地看着陈茹冽,这个一直在思念里不肯走的女孩,“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陈茹冽看着林放的双眼,黑乎乎的却透着一如既往的真诚,情话里藏着一万分的真诚。管他是真是假,此刻疲惫的陈茹冽只想实意地拥抱眼前的男孩,她真的想疯了的拥抱,还有在想象里遇见了无数次的温暖。
“诶呦诶呦,抱的这么紧啊。”林放把头埋在陈茹冽散下的头发里,感叹着她的力气,“怎么就一个月,力气长得这么多呢。”
“想你想的。”陈茹冽撒娇地说道。
“好。”林放笑着回复,“那越大越好,把我淹死吧。”
“嗯?”陈茹冽松开他地怀抱,皱皱眉头看着他,“不能说这样的话,快呸呸呸,吸引力法则你不知道吗!”
林放无奈地照做,怎么这么久没见,这个女孩又有新鲜的样子了啊,太可爱了。
“笑什么!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陈茹冽松开眉头,把手搭在林放的脖子后面。
“好,我再也不说了。”林放发誓道。
两个人相顾无言,只知道彼此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亲我。”陈茹冽霸道地开口命令道。
林放照做。
“就一下啊?”陈茹冽都来不及闭上眼睛,“我念这口念了有多久,就这一下?!”
林放抿嘴宠溺地笑。小心翼翼地把眼前这个女孩的所有表情,无声地思念着她的一举一动记录在脑子里,拨开挡住她脸颊的碎发,他要把这个在自己心里跑了好久好久的女孩融进自己身体里,他要她成为我们。
然后才是亲吻。
绵长又激烈的亲吻。
陈茹冽气喘吁吁地坐在林放身上,眼睛蒙上了厚厚的水雾。
她趴在林放的身体上,感受着尚未褪去的激情,耳边突然响起了林放送来的“新年快乐”。
她惊喜地坐起来,看着林放,再回头看向自己电脑里的时间:“新年了?”
“嗯。”林放深情地看着她。
“这算不算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嗯。”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从剧组回来的吧。”
“嗯。”林放嘴角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刚好我没有排班,我就跑回来了。”
“真的?”陈茹冽把手交叉,搂住林放的脖子,玩味地看向他,“不是什么姐姐弟弟的借口?”
“不是。”林放伸出手捏捏陈茹冽的下巴,“怎么尽想些不好的呢。”
“你不是有前科吗。”陈茹冽轻轻在林放的嘴上落了一个吻,“这可是你先教我的。”
“好好好。”林放回了一个吻。
两个人在彼此亲亲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亲吻,热烈又充满激情。
只剩陈茹冽亮起的手机里,黄媛媛无限的抱怨。
“阿冽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黄媛媛看着微信里无数个未接记录,以及隔了快一个小时都没回的新年快乐的消息,“算了,可能真的在忙新年视频的剪辑,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虽然都见过这种场景无数次了,殷途还是觉得黄媛媛这副自我安慰的样子很可爱。
“不气,咱们这不是去看极光了嘛。”殷途拍拍黄媛媛的背,给她捋着气。
“可是我本来想给她现场直播的。”黄媛媛蔫了头,耷拉着脑袋看着手机,“林放不是去剧组了吗,她现在在家里应该很难受吧,毕竟这可是跨年。”
“没事没事。”黄媛媛总是这样,把别人的事情考虑的特别清楚,从而忘记了自己的感受,“等到了那边,我们再打给她,说不定她就接了呢。”
殷途摸摸黄媛媛的脑袋:“毕竟现在那边还没到零点嘛。”
“好。”黄媛媛点点头。
林晴晔用耳朵把这一切收进心里:又是那个自己羡慕过无数次的女孩。
当看到极光的那一刻,黄媛媛站在空地上,静静地许下自己的愿望。
“许了什么愿?”殷途问道。
“那不能说。”黄媛媛快速跑开,扭头对着殷途笑着说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殷途借着剩馀的微光,看着黄媛媛在冷风中灿烂的笑容:没事,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能实现。
他也笑着跑上去,用那双带着棉手套厚厚的手包住黄媛媛小小的手,朝着林晴晔带的方向走去。
“那你许了啥。”黄媛媛还是没忍住好奇,小小声问了他一句。
“那……你都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还要我说。”殷途有点委屈地回道。
“那!”黄媛媛被这语气和模样怼的有些哑口无言,“不说就不说,哼!”
黄媛媛甩开殷途的手,走快了几步。
殷途看着变空的手心,无奈地摇摇头,小跑上去,又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小声地说道:“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黄媛媛惊讶地扭过头,看着殷途:“那你的愿望呢?”
“我的愿望啊,你都帮我实现啦。”
“嗯?”黄媛媛皱皱眉头,没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殷途看着究极璀璨的极光,笑的更加灿烂了:姐,我现在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陈茹冽和林放躺在床上,刚刚热烈过的气氛后,陈茹冽挤在林放的怀里,闭上眼睛冷却着身体里还在燃烧着的热情。
林放紧紧地抱住陈茹冽,疲惫地靠在她的发丝上,感受着夜晚的温度。
“林放。”陈茹冽擡起头,看向闭着眼睛的林放,“我们今年春节,一起回家过好不好?”
“嗯?”林放睁开眼睛,刚好对上陈茹冽亮亮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决定对陈茹冽来说意味着什么,陈茹冽不轻易与别人谈起自己的家庭,以前的他都是从黄媛媛那里听来的故事渐渐拼凑起一个完整的画面——她愿意带自己去见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展露出来的伤口,甚至连黄媛媛都没有去过她的家。
周围粘腻的空气变得感伤,林放拨了拨陈茹冽额角被汗黏住的发丝,真诚地问道:“你要带我回家?”
“嗯。”陈茹冽重重地点点头,“我不想一个人了,太痛苦了。”
夜晚的寒凉侵袭着陈茹冽脑子里热烈的理智,以前孤独的回忆涌上画面,眼角落出了憋了好久的泪水。
林放一点一点擦去,他指尖的温暖代替了泪水途经的寒凉。怀里这个小小的女孩到底一个人经历了多少他不曾知道的痛苦,心疼的他抱紧了怀里的她,在她的头上落下心疼的吻。
陈茹冽却擡起头,盯着林放看,伸长脖子讨要了一枚吻。
林放小心的回着她的主动,只是没过多久,陈茹冽就困了,力气变小了不少。
她缩回林放的怀里安静地睡了。
剩林放一个人冷却该死的荷尔蒙。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林放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宠溺地无奈摇摇头。
林放走的很快。陈茹冽不知道因为林放在时间变得模糊,还是时间本来就不该被分成一块一块的,最后在机场看着轻装离开的林放,陈茹冽还在想这个男孩会不会和电视剧的剧情一样:转回头,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他不走了。
可是没有,生活怎么可能和电视剧一样呢?
林放看着窗外傻傻站着的陈茹冽,下定决心了,这大概会是他跟组拍的最后一部了。
他受不了身边没有这个女孩了。
尽管距离两个人确认关系只过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是他们在好早好早之前,就已经变成了我们。
陈茹冽又一次看不见林放的身影,转回身,开着车回家。
春节之前,她要搬家了。
她也没想到,离别能堆在一起,用不舍的情绪轰炸。
所以在早晨,最后一箱行李递给货拉拉的那刻,她留下的这个住了快十年的房子钥匙,关上再也不会由自己打开的门,走到等待了无数次的那个路口的那刻,她释怀地笑了。
心里空落落的,像草没有了根四处摇晃着。
但是她还是笑了。
因为她已经准备了好久,期待了好久,她这颗从未开花的小草要去到另一个更加广阔肥沃的土壤里了。
那里有拼命努力了这么久的自己,拼命终于让自己爱上自己的自己,还有让她有勇气大胆去爱的黄媛媛和林放。
说起黄媛媛,天知道陈茹冽花了多少时间哄好她啊。那天晚上因为林放的突然归来而被自己抛弃的黄媛媛在第二天不管自己打了多少电话都不肯接。
最后还是殷途大发慈悲点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黄媛媛面前,陈茹冽才靠着殷途跟黄媛媛说着一堆道歉的话。
还有一大堆用烂了的套路承诺,很管用——不得不说。
剩下的两个月,陈茹冽和黄媛媛保持着每天都聊天的频率,和林放保持着他刚离开那个月的节奏,每天带着这两个人云逛自己的新家,虽然还是租的,但是变大了啊。
突然有一天,陈茹冽清理手机素材的时候发现,所有自己拍给他们的视频合起来,好像是一个自己一直都想做的room tour。
剪辑工程师又要开始干活了。陈茹冽看着自己的新工位,握紧拳头给自己打着气:来吧,我的新工位,还有迫不及待看见的新未来。
时间又被分成一个小时丶一周丶半个月……陈茹冽在这样的时间牢笼里,用黄媛媛和林放的消息呼吸着,好像很快的,就又过去了。
她们相约在林放结束工作的那一天回到家乡的机场,四个人又好像当年高考毕业那年一样,走出机场,回到了彼此的家。
不一样的是,家不一样了。
林放和陈茹冽回了陈家,殷途和黄媛媛回了殷家。
妈妈看见陈茹冽带着林放回来,第一次对陈茹冽这样笑,这样释怀开心的脸庞,这样展露自己脸上细细小小的皱纹;父亲也是,第一次走到门口,迎接着两个人的回家。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陈茹冽好像明白了父母这么多年的苦心——他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有不易察觉的空虚,是女儿真的有了依靠;是女儿真的能独自一个人好好在外面打拼,不需要依靠他们;是女儿脸上洋溢着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幸福喜乐。
他们只是不会爱人,所以他们用他们自以为的方式,爱了一个女孩好久好久:只是这种爱人的方式,让被爱的人受到了伤害。
陈茹冽看着坐在身边的林放和父亲自然的攀谈交流,看着母亲欣慰的眼神,再看看玻璃门映出的自己:这是家,这才是家吧。
“所以小放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茹冽结婚呢?”妈妈又开始了,又开始了。陈茹冽无奈地摇摇头,刚好转的态度又被烦躁厌恶的情绪占据。
“阿姨,结婚这个是迟早的事,但还要委屈阿冽一段时间,等我好好准备一场。”林放牵过陈茹冽放在她腿上的手,紧了紧力气,回答道。
“呦~”妈妈被这句话说的都害羞了,往后靠着椅背,“好好,现在的小年轻啊,比我们当年强多了。”
“就随他们去吧,别逼得太紧了。”父亲难得说了句赞成的话。
陈茹冽惊喜的看着父母的反应,再扭头看向林放,终于在家里能笑的轻松了:有一个能陪自己共同面对所有事情的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殷家是黄媛媛提出的要去。
黄媛媛和殷途在芬兰旅游的时候,看见山头插起的墓碑在极夜过去后的白天下成为一道风景线后,在车里和他说的:“殷途,春节回家我想去一趟你家。”
殷途看着风景线前的黄媛媛,眼睛里的这个女孩散发着和煦的阳光,那样认真的看着自己说道,他下意识的拒绝被光芒吸了去:黄媛媛点亮了他不被看见的所有黑暗,所以他是不是有理由说服自己,这个他所认为的没有人能够触碰的最阴暗的角落,她也能照亮。
所以即便他犹豫了好几秒,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但是当黄媛媛牵着他的手,站在村口的时候,他内心的不安还是准时的响了起来。
“没事。”黄媛媛用左手挡着太阳,右手穿过殷途的指间,按住他乱窜的不安,“有我呢不是吗?”
“好。”殷途眼里的黄媛媛,永远这样温暖阳光。
但是他没想到,母亲佝偻的身躯竟然准时的站在家门口,等待着他的归家。
“妈!”黄媛媛一进门就扶着母亲的手臂,“怎么站在这等着?”
“那是听说你们要回来了,我得站在这告诉你们家在这啊。”妈妈拍拍黄媛媛的手,擡头看着殷途,点点头说道,“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爸呢?”黄媛媛弯下身,靠近母亲的耳朵,问道。
“他爸啊,在客厅等着呢,等好久了都知道你们回来。”妈妈慢慢地转过身,对殷途招招手,“途儿,来来来,快来。”
殷途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他没说话的嘴边突然落下一颗泪。
好久没见的父亲,依旧挺着那双高傲的头,但是花白的头发和爬满身体的老年斑让他认不出来这是小时候严厉的父亲。
“爸!”黄媛媛跟父亲打着招呼,“我们回来啦!”
父亲对着黄媛媛,笑着点点头。
殷途却站在大门上,没敢迈出跨门槛的这步。
父亲的眼睛慢慢地,对上他的。
“阿途啊,回来了。”父亲声音穿过清冷的厅堂,刺破那道隔阂了数十年的闸,“回来就好。”
黄媛媛扭头看了眼殷途,笑的灿烂。
他看着黄媛媛,踏出了跨进门槛的那步。他走到她身边,对着父亲点点头。
他以为的愤怒和无奈都没有发生,他站在被自己嘶吼过无数次的厅堂里,回忆着青春的每一幕。
“阿途啊,这次回来多久?”父亲问道。
“过春节。”殷途说道。
“好。”父亲点点头,“那……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姐姐吧,山头的樱花开了。”
殷途彻底忍不住哭泣,眼泪沾湿了倔强抿起的嘴巴。
黄媛媛握紧了他的手,他穿过黄媛媛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太阳。
山头上丶校园里丶烟花下丶人群中,他们四个聚在一起,就像在校门口的那家绿色招牌的奶茶店里一样,笑的灿烂。
推开了生命中存在的隔阂,终于彼此陪伴的暴雨之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七彩阳光。可是要是说谁拯救了谁,谁又踏着七彩祥云迎接着谁的苦难,这大概会像高中最难解的数学题一样,永远理不清最优的那条逻辑。
故事未完待续,阳光永不落幕。
除了他们,还有你们——认真勇敢的陌生人:好好生活,好好睡觉,好好爱自己,记得慢慢开花,慢慢结果,祥云从来都是你自己。
故事——结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