豊禾 作品

第245章 觐见

“事关青城郡主,老朽岂会听错!”原嵩捋着花白胡须,语速比往常略快些,“冯太医的亲戚就在京兆府,据他说,那供词上就是这么写的。王爷若不信,等会冯太医来了,一问便知。要老朽说,这陈七桥的脑子莫不是坏掉了,竟编了如此荒唐的故事来诓人,这满城百姓竟然信了,当真荒谬!”

珩王微微一笑,道:“原大夫不信世间有此医术?”

原嵩不住地摆手,叹道:“若真要改变容貌,也不是不可,比如先帝时期就有的削磨术、缺唇修补术,或是用人皮面具易容,但像如今疯传的仅靠行针就能易容成与另一个人完全相同的样貌之术,老朽行医半生,从未见过,倒是早年间曾有耳闻,但据说是几个庸医为了骗取钱财的骗术罢了。此等浑话,实不可信!对了,如今这谣言愈演愈烈,只怕对青城郡主不利,王爷快想想办法吧。”

珩王气定神闲地将手中摩挲已久的棋子落在棋盘中,笑道:“荀湛机敏,定会处理好此事,原大夫不必忧心,既然来了,就陪本王下一盘吧。”

几乎同一时间,荀湛、沈曜和邯平齐聚在锦堂春的雅室内。

沈曜又惊又怒,一脸愁容惨淡,呐呐道:“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会有如此无稽的传言……这莫非又是肃王的阴谋?”

“如此阴险的伎俩,除了他,还会有谁?”荀湛没好气道,“王爷虽被禁足宫中,陛下却无苛待之意,肃王定是觉得无可乘之机,这才针对郡主,目的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也亏他想得出来,竟然说什么青城是伊昭公主所扮?真是疯了!陛下能信这鬼话?”

青城的真实身份,珩王一直守口如瓶,荀湛至今全然不知,可邯平和沈曜却是心知肚明,两人相视一看,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邯平轻咳两声,道:“此言虽荒谬,但众口铄金,陛下一旦心中存疑,只怕会对郡主不利,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想个应对之法才是。”

沈曜则道:“要不荀公子再寻个借口见珩王殿下一面,问问殿下的意思?”

“哪有那么容易,上次见面是因为年节的缘故,加之太后心软,我这才能入宫。”荀湛无奈摇头,“如今没救出王爷,郡主反倒遭到陷害,这可如何是好。上次王爷说要静待时机,究竟何时才是合适的时机啊……”

话还没说完,他蓦地一顿,幽深的瞳孔中忽然腾起两蔟精芒,他抬头看向沈曜,将手中的折扇猛地敲在面前的桌案上,道:“如今就是最合适的时机啊!”

沈曜略一琢磨,反应过来:“荀公子的意思是,我可以面见陛下了?”

“没错!再找不出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荀湛兴冲冲地对沈曜道,“你是平凉王世子,你的胞妹你能不认识吗?有你出面证明青城郡主的身份再合适不过,等你面见了陛下,再将诏书和玉玺拿出来,刚好解了王爷的困境,此乃一举两得啊!”

邯平想了想,赞成道:“这的确可行!就是我们要好好为世子想个说辞,要解释清楚为何此时才表明身份,还有这些年的经历,要令人信服才是。”

沈曜将一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另两人帮着推敲补充,一夜很快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曜穿戴一新,身背褡裢,径直来到凤阕朝晖楼下。

凤阕朝晖楼又称光华门,是皇城最南边的门,由城台、东西两座阙楼以及朵楼组成,阙楼高百尺,楼台上置有高丈余的鎏金铜凤凰,其后建有阙亭,阙亭间由廊庑连接,站在阙亭上可以俯瞰整个建安城,视野宽阔,一览无余。

大魏在凤阕朝晖楼下设有一处登闻鼓,由禁军看管,若遇申诉冤情或直言谏诤者,便可擂动此鼓,其奏请可上达天听。

拓跋崇登基后,这登闻鼓从未被敲响过,不少文人雅士吹嘘朝廷功绩时常以此作例,夸赞大魏法令严明公正,百姓们生活富足安定,民间冤情甚少。

然而今日,这登闻鼓被沈曜擂动,急促有力的咚咚声穿过道道宫墙,清晰地传入立政殿中。

此时正值朝会,朝臣们乍然听到鼓声,皆是一怔,只当是听错了,侧耳倾听之下,辨别出是登闻鼓,不由得惊讶万分,原本奏请政务的襄国公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魏帝这些日子可谓焦头烂额,城中流言不断,珩王被幽禁,朝堂之事也没个省心的人可商议。近来的朝会也不知怎么了,朝臣们死气沉沉,不是“臣附议”就是“请陛下圣裁”,他简直气得要吐血,有时索性早早散朝,只留下几个有政事启奏的朝臣。

如今忽闻鼓声阵阵,他气不打一处来,在龙椅上僵坐了好一阵,有气无力道:“敲鼓的是何人?所谓何事?”

禁军统领骆琛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启禀陛下,敲鼓之人是平凉王世子沈曜……”

魏帝怔然片刻,愕然道,“你说谁?”

骆琛道:“陛下,击鼓之人的确是沈世子,臣与他同窗数载,绝不会认错。”

魏帝顾不上多问,连忙召沈曜入殿。

沈曜一身劲装,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此时朝臣们像炸开了锅,皆纷纷议论起来,待魏帝看清沈曜的容貌时,不由一惊,他当然见过沈曜,只是那时他尚且年轻,而现在脸上多了些许沧桑和黝黑。

沈曜行礼,先将昔日临危受命护紫金使出宫一事尽数说明,又道:“臣和紫金使被拓跋堃一行人一路追杀,历经万险,最后逃至黎山……”

一听黎山,诸位朝臣皆倒吸一口凉气。黎山纵穿定州和洛州,山脉广阔,群峰拥簇,是大魏境内最险峻的山脉。山中不仅有野兽,还因密林参天,极易迷失方向。

“……那时我们一行只剩五人,皆已重伤,只能暂居山中,一边养伤,一边避祸,几位紫金使伤重不治,先后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