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茶橙皮 作品

会被收拾

会被收拾

一直半眯着眼,前爪蜷曲母鸡蹲在桌面的墨丘利瞬间竖起了双耳,耳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雨师,就是掌管雨的神明。”花红顿了顿,努力在记忆中搜刮相关的内容,“我小时候听一个阿嬷说过,雨师在天上是星星,叫,叫毕宿。如果夜里月亮靠近了毕宿的话,很有可能会大雨滂沱。不过大家都不知道毕宿是那颗星星,听说是只有神婆和山上的道士才清楚呢。”

她停下来,稍作整理之后继续说明,“我跟你说过吗?在西沙村,蒋是大姓,所以每个村长几乎都是蒋家人,村里的宗族的事情也都是蒋家在管。

“每年常雩的时候,都是由蒋家族长出面,代表全村人在蒋家祠堂办法事,敬雨师,祈求当年风调雨顺。

“雨师在天上是毕宿,在人间则化为水龙,掌管人间风雨。村里老人们说,水龙平日里就生活在地底下的水里,准备要下雨的时候,就会化作一股水汽从井里,泉眼里,河的源头这些地方窜出来,飘到天上,然后化成雨落下来。

“蒋家祠堂中央就有一口深井,是很多年前,西沙村里第一户人家开凿留下来的,据说井里面就有一条水龙。每年常雩的时候,族长会和请来的神婆在井边做法事,烧符咒,点香,这些都做完之后,村里就会请提前选好的五个童男,四个童女在井前跳舞,要一直跳到太阳落山才能停下来,常雩这才算结束。”

花红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才讲完,话音刚落,她就去看赫利俄斯的反应。

赫利俄斯和墨丘利都听得目瞪口呆。

神国里,谁管下雨来着?赫利俄斯微眯着眼回忆,是恰克吗?他好像是掌管雨水和雷电。

赫利俄斯迟疑地问:“你们真的觉得,这样神会听到你们的祈祷吗?”

这,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花红表情一滞,睁着个无辜呆滞大眼看他。

半晌,她犹犹豫豫反问:“你听到过吗?”

赫利俄斯摇头,黑猫也顺势扭了扭脑袋。

花红眨巴眨巴眼。

赫利俄斯沈默。

两人就这么无语对视了一会。

花红突然想笑,然后她就笑了出声,是那种有些尴尬的笑。

不过很快,她抿唇克制住笑容,“也许,我们这的神跟你们那不一样?说不定我们这的神能听见呢!毕竟我在西沙村这么多年,都没听过有哪年是大旱导致颗粒无收的,这可能是因为雨师听到了我们虔诚的祈祷,然后回应了我们。”

花红的猜测听起来有些牵强,但细细一想,又并非全无道理,赫利俄斯仔细回忆自己在神国的生活。

他每日用神力控制着马车,车从阿尔卑斯山东边走到西边,人间太阳随之东升西落,人间一日就这么过去了。他关注过人间吗?听到过人类的祈祷吗?

印象中是没有的,他只要保证马车每日在同一时间从东边出发,向西匀速转一圈,又回到原点。他古板地坚持最初定下来的秩序,凡人怎么看待他的工作,赫利俄斯是半点儿都不在乎的。

凡人们,会因为他的工作而如此苦恼吗?赫利俄斯飞快瞥一眼,她蹙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他刚才提出来的问题。他没由来地一阵心虚,马上移走视线,生怕花红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赫利俄斯的视线在四周飘忽不定,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的水井。

等等,这里也有井,还是水井。

赫利俄斯垂眸思索了一会,突然冒出个天马行空的念头,“你说,我要是对着那里喊,能把雨师喊出来吗?如果雨师真的会化成龙呆在水里的话。”

“啊?哪里?”花红从混乱的思绪中茫然擡头。

赫利俄斯指了指那口井,“同一个村里,地下的水应该是相通的,我冲这口井里喊,那住在祠堂井里的水龙应该是能听到的吧?”

顺着赫利俄斯的手势,花红看见了那口安稳地呆在花家好多好多年的井,疑惑,“这能行吗?”

在她疑惑的时候,赫利俄斯已经行动力很高地起身朝井边走去了,“试一试,万一呢?”

“欸?”花红茫然一瞬,然后立马跟上去。

墨丘利从木桌上窜下来,往井边飞奔,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到达井边的时候,它才发现自己个子太矮了,看不见井里,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外侧的石头上攀上去,刚扒到井沿,马上被赶来的花红摁住,然后强行搂进怀里。

好险,花红暗自庆幸一句。

想到这可能是初次同异世的神明接触,赫利俄斯特意花了些时间让自己表情显得严肃庄重,再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大的声音沈稳地冲深黑的井里喊,“雨师,你能听得到我的话吗?”

幽深的井里连水波荡漾声都没出现。

花红看一眼赫利俄斯,他脸色淡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擡高了音量,继续往井里喊,“雨师?”

“水龙?”

“毕宿?”

……

过了会,幽静的

井里返上来一些声响,花红心一喜,侧耳仔细去听,馀光瞥向赫利俄斯,他也歪着头在听。

井里传上来的响动有些混沌,她静下来,努力分辨。

“水…龙…”“雨…师…”

这,这怎么会有点儿像赫利俄斯的声音?

花红去看赫利俄斯脸色,发现他露出了明显的尴尬,还用手去摸自己的鼻尖。

注意到花红探寻的视线,赫利俄斯默默放下在鼻尖的手,假装无事发生,“嗯,可能祂不太愿意理我呢!”

他顿了下,补充,“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像你说的雩祀那样做得周到,太草率了……”说着说着,赫利俄斯渐渐消了声。

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自己讲着讲着都感觉到一丝牵强,二是花红眼里明显的“你是不是在胡说”的示意。

“咳咳。”他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

“那我们可以趁今年常雩的时候溜进去,在雩礼完成之前,找机会往祠堂的井里喊几声试试?”赫利俄斯又冒出个想法。

花红马上否定了,“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

“本来现在雨少,大家都很重视常雩这事,你要是冲进去喊,肯定会被村里人认定你是在捣乱,在故意阻拦村里求雨。要是之后没下雨,第一个骂得或者说收拾的肯定就是你。”

“哦不,是我们。”

花红脸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