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洛伦佐低语。
“把亚平宁山脉的消息,送给《预言家日报》和《法兰西魔咒》在罗马的朋友。”
洛伦佐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国际巫师界的舆论将如何发酵,英国魔法部将如何被动,而远在霍格沃茨的那位老人,又将如何被这来自南方的、愈演愈烈的风波,一步步拖入局中。
道格拉斯·福尔摩斯,你究竟想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将成为我撬动整个棋盘的,那根最完美的杠杆。
与此同时,在执法司。
皮耶罗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着罗马城在魔法与现实交织下的光影。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硬,仿佛一座不会被任何情感侵蚀的雕像。
报告就摊开在他的办公桌上,每一个字他都已烂熟于心。
狼人,吸血鬼……将这些被魔法部和教廷双重打压的边缘群体,捏合成一股新的、不受控制的势力。
一个大胆到近乎狂妄的想法。
皮耶罗的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他并不看好。历史上,那些自以为是的魔法生物领袖们,不止一次地尝试过联合,试图挑战巫师与教廷的统治。
他们折腾过,闹过,最终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无情碾碎,化作历史书上寥寥几行无足轻重的注脚。
他们缺乏的,不只是力量,更是脑子。
但这一次,他们的领袖,换成了一个叫道格拉斯·福尔摩斯的人。
这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皮耶罗并不在乎这些魔法生物的死活,他甚至乐于见到他们被整合起来,成为一股足够显眼的力量。
因为这样一来,有些人,就会坐不住了。
他的思绪,转向了魔法部顶层那位与教廷关系暧昧的部长阁下。
部长让道格拉斯来意大利,本意只是想找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去刮下教廷几片带血的鳞甲,好让他在谈判桌上,有更多的筹码。
他想要的是一份罪证,一份可以私下交易的把柄。
可现在,这把刀非但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去刮鳞,反而开始在意大利这片土地上,为自己打造一副新的铠甲。
皮耶罗几乎能想象到部长此刻的怒火。
他一定感觉自己被戏耍了,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而那些魔法部内部的亲教廷派系,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
向教廷表忠心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亲手剿灭这支刚刚萌芽的异端军队。
一场由魔法生物、道格拉斯、教廷狂信徒和魔法部投机者共同主演的混战。
这正是皮耶罗想要看到的。
让他们去斗,去厮杀,去两败俱伤。他,和他的纯血巫师派系,只需要在幕后静静地看着,等待尘埃落定后,出来收拾残局。
意大利魔法部,必须也只能是属于意大利纯血巫师的。
所有来自教廷的腐蚀,所有像洛伦佐那样妄图借助外力的天真想法,都将被这场混乱彻底清洗。
突然,他办公室壁炉里的火焰,“轰”的一声变成了绿色。
一张羊皮纸从中飞出,悬浮在半空。
上面只有一行潦草而愤怒的字迹:
“监管好的那条英国疯狗!我要的是你时刻盯着对方,而不是一场突如其来战争!”
没有署名,但那股熟悉的、色厉内荏的怒气,无疑来自部长本人。
皮耶罗拿起那张羊皮纸,看着它在指尖化为灰烬。
“当然,部长阁下。”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顺从。“我会妥善处理的。”
战争的硝烟,在亚平宁山脉的寒风中迅速散去。
灰烬之爪,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但这种安静,与过去那种绝望的死寂,已截然不同。
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那块由道格拉斯亲自赞助的墓碑,已经成了山谷中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它像一块磁石,吸引着那些生活在阴影中的目光。
偶尔,会有形单影只的狼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山谷附近。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眼神警惕而麻木,身上带着被奴役和虐待的痕迹。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望着那块墓碑,望着上面那段嚣张得近乎挑衅的文字,久久不语。
一小队灰烬之爪的狼人,在马尔科的带领下,负责与这些前来探寻的同类接触。
“药剂……是真的吗?”
一名来自托斯卡纳地区小部落的狼人,声音沙哑地问。
他的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的狰狞伤疤,是反抗部落头领时留下的。
马尔科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里面盛放着淡蓝色的液体。
“福尔摩斯教授亲手调配的,修改魔法部那些C类药剂的药剂,效果显着,副作用……可控。不过依旧比不上教授的新型狼毒药剂。”
他谨慎地使用了道格拉斯的原话。
那狼人死死地盯着药剂,眼中是渴望与怀疑的交织。
“代价呢?”
“忠诚。”马尔科言简意赅。
狼人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山谷深处那深不见底的矿洞,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依旧贫穷、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灰烬之爪成员。
最终,他摇了摇头。
“我需要再想想。教廷……魔法部……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完,他便转身,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兽,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马尔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挽留。
他很清楚,这些被压迫了太久的同类,已经失去了相信奇迹的能力。
他们就像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囚徒,即使有人为他们打开了牢门,他们也需要时间,来适应刺眼的阳光。
但种子,已经种下了。
溶洞内,生活在以一种奇特的秩序继续着。
在一个被火把照亮的角落,莱姆斯·卢平又开始了他的教学。
十几个狼人孩子,围坐在一块被打磨平整的石板前。卢平正耐心地教他们如何施放一个最基础的盔甲护身。
那个曾经哭着指认杀父仇人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最前面。
他举着一根道格拉斯制作的魔杖,小脸上满是专注。
“盔甲护身!”他大声喊道。
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魔法屏障,在他面前一闪而逝。
“很好!”卢平温和地鼓励道,“咒语的流畅度有进步,但你的意念还不够集中。记住,你要想象有一面坚不可摧的墙,挡在你和危险之间。”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光芒里,有对力量的渴望,也有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