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上午,裴子烈来到兰渚。
既是意外,又是惊喜,韩子高赶紧坐起,叫刘诚拿来坐榻,又吩咐长青煮茶丶准备饭菜,要留裴子烈吃饭。
“不用麻烦了,我来一是代大将军夫人感谢将军送的拜奠礼金,十斤金铤,实在是太贵重了。”裴子烈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帕巾包裹的东西,放在榻边,流泪道:“这是夫人回送给您的寿碗,夫人说,行李都被廷尉封存了,没什么值钱的可回送的,大将军无福寿短,送的寿碗只怕别人会嫌弃,将军若是忌讳不用就是,呜呜呜——”
“呜呜呜——”韩子高心中一恸,禁不住捶胸痛哭:“我本来应该亲自去拜奠大将军,只是没脸见你们,没脸见大将军家人,呜呜呜——”
两人对泣了一会,裴子烈擦了擦眼泪,说:“二是来感谢将军搭救我们的恩情,我们现在也都想明白了,就算将军没有帮着圣上请大将军进宫,大将军也逃不了被谋反的结局,圣上已经对大将军起了杀心,摆在大将军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是进宫赴死,要么是到江州起兵造反,我想大将军是不愿意走第二条路,才会甘愿冒死也要进宫向圣上澄清误会,所以这一切与韩将军无关,将军就不要再为此内疚不安了。”
韩子高闭了闭眼,眼泪又流下来:“即使你们原谅了我,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已,人死不能覆生,说什么悔恨丶道歉皆是枉然,我恨我太相信皇帝,对那些弹劾的奏书没有亲自调查,否则,一定会劝阻皇帝,大将军就不会死,之前世盛找我求情,我也没有尽力,呜呜呜——”
“唉——,事情已经发生,将军就不要再自责了。”裴子烈流泪道:“我们已经不怪将军了,大将军的家人也不怪将军了。”
“呜呜呜——”韩子高泪流不止。
裴子烈拱手道:“三是来向将军告辞,我们要护送大将军的灵柩和家眷回大将军的家乡始兴曲江,今天午时出发,因为时间紧,所以我就不在将军这里吃饭了,将军莫怪。”
韩子高止住悲泣:“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除了你,还有哪些人去送葬?”
裴子烈叹口气:“唉——,还有谁呢?我丶元胤和张偲三兄弟,所谓患难见真情,大将军得势的时候,堂上宾客络绎不绝,现在出了事,来灵堂拜奠的没几个,拜完也是匆匆走了,没有人愿意送葬的,连大将军的从弟都没来拜奠,呵呵,不得不佩服圣上的眼光,难怪只想要翦除我们五个。”
“别怪世盛,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韩子高道。
“明白,面对生死,兄弟算什么?”裴子烈摇头叹息。
“世盛是我让他陪同我的,皇帝设宴抓捕你们,他并不知情,你们不要怪他……”韩子高还想解释,被裴子烈打断:“不说他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就此向将军别过。”
“你们不等朝廷的任命吗?我派怀远去找到侍中打听一下……”韩子高正说着,又被裴子烈打断:“谢谢将军关心,将军就不用再管我们了,我们以前跟着大将军打仗,现在大将军不在了,我们也不想再为朝廷卖命,打算安葬完大将军后,就各回各家,买几亩薄田,春耕秋收,平平淡淡度完此生。”
说到这,裴子烈从袖里取出几封信检,双手递给韩子高,道:“烦请将军把我们的辞职信转交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