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内,三省宰辅丶八座卿土都坐着,唯有皇帝一人站着,声泪俱下:“判定侯安都谋反罪,是朕失查,经过廷尉重新审理,侯安都谋反罪状不实,证据不足,侯安都的亲信部下皆不知此事,谋反之事乃子虚乌有,侯安都虽有骄纵枉法之事,但对我大陈建国立下赦赦战功,本来功过相抵,不该被处死,这是朕的过失,然而人死不能覆生,朕只能厚恤侯安都家人,以土礼厚葬侯安都。”
“子高是为了匡正朕之过失,才以死相谏朕,所以发生了昨日他抗旨救人丶打伤护军和左卫的事,虽然他的行为触犯了律令宫规,但如果他不这样,朕就错杀了萧摩诃等五位无辜将领,所以朕请诸位考量事出有因,从轻处罚子高。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朕德行不足,呜呜呜……”说到这,陈蒨跪下,拱手对着众人深深一拜,以额触地,泪流不止。
众人面面相觑,一向端庄威严的皇帝竟然为了保住宠臣爱将,放低姿态,承认错误,哭着向臣下跪求,这是有多爱那位啊!
廷尉卿沈迈起身道:“侯安都谋反证据不足,谋反罪名不成立,萧摩诃等五人并未有谋反事状,这就是我们廷尉所查的结果,按照大陈律,萧摩诃等五人应判定无罪,放其自由,至于是不是继续任用,就看圣上和在座的意见了。” 【沈迈,沈君理第五叔,为人方正有干局。】
到仲举起身说:“侯安都虽然没有谋反,但其骄纵枉法的行为若论处死也足够了,只是鉴于其开国的功劳,皇帝没有宽赦而直接赐死了他,量刑有点重了,圣上也承认了错误,臣以为就按圣上所说,从轻处罚子高,至于萧摩诃等五人是否任用,后面由吏部尚书拟出方案奏请圣上即可,这个事小不在本次集议的范围。”
孔奂起身道:“别的臣没有意见,但是对子高从轻处罚,这个从轻……怎么个轻呢?如果太轻,就怕后面有人会有样学样。”
徐陵也附和:“臣认同中丞所说,若是对子高的处罚太轻,后面怎么管理宫禁,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借着匡正皇帝过失的理由,在宫里随心所欲地打伤禁卫将领?不遵圣上号令了?”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当初赐韩将军银虎符丶可在宫中驰马就是不对的,这权力也太大了啊,就是太子也没这个权力啊!”“圣上就是太宠信骄惯子高,才发生了昨日之事。”“他本应去东阳赴任,圣上一留再留,若是赴任了,根本就不会发生昨日之事。”……
听着群臣你一言丶我一语,陈蒨内心火冒三丈,但硬是忍住不敢发作,问沈迈道:“沈卿以为怎么处罚为妥?”
沈迈想了想,说:“既然陛下说从轻处罚,臣建议罚其一年薪俸,杖责三十,陛下以为如何?”
陈蒨刚要开口同意,徐陵起身道:“这也太轻了,根本起不到引以为戒的作用。”
“那依徐卿之意,该怎么处罚呢?”陈蒨看向徐陵,徐陵见皇帝的眼眸深邃难测,不禁感到心慌,没有立即回答。
孔奂不识趣地接着说:“抗旨不遵应是死罪,不处死已是从轻处罚,臣以为应削去子高的官爵,以庶民身份回家,就是圣上恩典了。”
陈蒨心里这个气,昨晚已经和到仲举丶沈迈商量好了,想着自已今天放下姿态,承认错误,就是想把罪责揽在自已身上,以减轻子高的罪责,三人商量的时候,就担心孔奂和徐陵会跳出来反对,果然他们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
皇帝沈默不语,整个政事堂陷入可怕的安静之中,其他大臣都低下头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