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拉着侯安都走在前面,韩子高和侯昌跟在后面,君臣四人一起步入嘉德殿,按次序落座。
侯安都用眼角馀光扫视四周,殿内除了内官和宫女,并无持刀带剑的武卫,桌案上摆放着精美的银制杯碟和筷勺,心下又放宽许多。
捧着食盘的宫人们鱼贯而入,一道道山珍海味摆满了四人各自面前的桌案。
陈蒨看向韩子高:“子高,你的酒量浅,你来做酒监,今日在座只有兄弟,没有君臣,子高你可要一视同仁啊!”
“臣遵旨。”韩子高会意,接过王奕递上的鎏金刻花银壶,笑着先把皇帝面前的高脚银杯斟满。
然后走到侯安都面前,把侯安都的高脚银杯也斟满,接着又给侯昌斟酒,侯昌赶紧站起摆手:“怎好让将军给属下敬酒,还是属下自已来吧!”
“这里没有谁上谁下,刚才圣上都说了,今日在座只有兄弟,世盛不用拘礼,圣上授我酒监,自然是我来斟酒。”韩子高笑着给侯昌斟满酒杯。
之后也把自已的酒杯斟满,举杯道:“今日难得兄弟相聚在一起,小弟借这杯新酿的金陵春,祝愿三位兄长身体康健丶平安如意,小弟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陈蒨笑着举杯,敬向侯安都和侯昌:“酒监发话了,那我们就遵酒令,共饮此杯吧!”
“诺。”侯安都和侯昌点头,三人一起喝下杯中酒。
“好酒啊!醇香甘甜,陛下的金陵春就是与市坊上卖的不一样啊!”侯安都啧啧赞叹。
“明公喜欢,等宴席结束,朕让重光送你一车带回去,慢慢喝。”陈蒨道。
侯安都大笑:“哈哈哈——,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逢知已千杯少,小弟再敬三位兄长,祝我们兄弟情谊天长地久。”韩子高第二次举杯。
“说的好,一日拜把子,一辈子都是兄弟,友情天长地久。”一杯酒下肚,侯安都明显兴奋起来。
“人生难得几回醉,小弟再敬三位兄长,今日开怀畅饮,有什么话就放开来说,百无禁忌。”韩子高第三次举杯。
“成师,咱俩喝酒好像还没分出个胜负,今日朕定要与成师分出个胜负来。”陈蒨笑着向侯安都敬酒。
“哈哈哈——,东风吹,战鼓擂,我侯安都喝酒怕过谁?”侯安都三杯酒下肚,紧张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说话又开始放肆。
“小弟酒量远不如三位兄长,后面就以茶代酒,请三位兄长见谅。”韩子高放下酒杯,端起茶盏。
“子高随意,世盛你也不是我和圣上的对手,你们两个自便,我是要与圣上分个胜负的,哈哈哈——”侯安都兴奋地端起酒杯向皇帝敬酒。
君臣两人棋逢对手,两人你来我往,韩子高斟酒不停,酒过三巡。
侯安都愈加兴奋,端着酒杯走到陈蒨桌案对前,坐下道:“臣有好多话想跟陛下说,陛下可以屏退左右吗?”
陈蒨点了点头,对王奕使个眼色,随后王奕领着殿内所有宫人和内官退出了殿外。
“朕也想和明公交心呢,现在这儿只有自家兄弟,明公有什么话直说。”陈蒨道。
“陛下,臣心里苦啊!”侯安都放下酒杯,拍着自已的胸口,叹道:“唉——,臣知道现在朝堂里有许多人说臣的坏话丶弹劾臣,臣与陛下虽为结义兄弟,可是三人成虎丶人言可畏,亲兄弟也经不起悠悠众口,陛下是不是不相信臣了。”
陈蒨伸手扶住侯安都的肩膀:“朕没有不相信成师……”
侯安都突然哭泣,流泪道:“重云殿那场火,真的不是臣指使的,臣确实是心急救火,所以没有卸甲解兵,臣从来没有谋反的心思。”
“哎呀,成师怎么又旧事重提了,朕不是说过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更没有怀疑是你所为,重云殿失火案早就判定了啊!”陈蒨安慰着。
“若是陛下不相信臣,那臣死后,真的是无家可归了,陛下说过,百年之后,会让臣配享您的太庙,求陛下不要抛弃臣,呜呜呜——”侯安都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丧了父母的孩子一般。
韩子高不觉喉头发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是侯安都哭得好伤心,他怎么能把伤心演绎得如此之真呢?
“陛下,臣不该借您的宫殿办寿宴,臣错了,臣后悔死了,陛下责罚臣吧,削掉臣的爵位丶官位都行,臣对陛下忠心不二,臣……臣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陛下看,呜呜呜——”侯安都抓住陈蒨的衣裙,哭个不停,把陈蒨都哭得不知所措了。
突然“咚——”的一声,陈蒨丶侯安都丶韩子高闻声回头看去,见侯昌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