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侯昌,韩子高回到兰渚,坐在桌案后,感到心绪烦乱,自已与侯安都结拜,主要出于对陈国第一勇将的敬慕,同时也是感动于侯安都所说的那番话,其实对侯安都的为人,自已并没有多深的了解。
侯安都跟随高祖南征北战,按理是高祖的心腹,却为了讨好新皇,溺死了高祖唯一的儿子,这件事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谁都是心知肚明,好好的金翅大舰怎么可能会在江中翻沈?能干出这事的人,谈什么忠心,他能背叛旧主,也能背叛新主,虽然他与寿昌公齐名,但哪里能与赤胆忠诚的寿昌公相提并论,这也是先皇得知周文育死讯后悲痛欲绝的原因,那时高祖部下丶朝堂百官,所有的人都在骑墙观望,只有寿昌公对叔侄俩都是忠诚相待,可惜了。
如果侯安都真的要谋反,他的部队可是大陈最精锐的部队,侯昌说侯安都寝食难安,想陈蒨也一样寝食难安吧,不过那人心思深沈,喜怒不形于色,在自已面前完全没有表现,该怎么向他打听,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呢?
想着想着,不禁感到头痛,擡手撑着额头,闭上眼,连连叹气,然后听到有人笑道:“文招子在叹什么气呢?”
韩子高赶紧站起身,拱手行礼:“稀客呀,右仆射怎么大驾光临寒舍?是来找圣上的吗?可圣上不在呀!这个时候圣上应该在政事堂。”
到仲举摆手道:“老夫就是从政事堂过来的,不找圣上,是专门来找你的。”
“到公特地来找我,不用猜,肯定没好事!”韩子高笑着擡眼示意刘诚,刘诚会意,马上拿来坐垫给到仲举。
到仲举并不在意,坐下撇撇嘴:“老夫大老远地跑来看你,连一杯茶都没的款待吗?”
“原来到公是想喝我的茶了,有,茶有的是。”韩子高对刘诚道:“你去拿茶具,顺便跟长青说,多准备几样茶点。”
刘诚称诺离开,到仲举眉开眼笑:“子高就是聪慧,趁着这会没别人,我跟你说,自端午过后,我每天都收到催你去东阳的奏书,圣上不看也不回覆,全扔在政事堂的角落里,都堆成小山了。”
“嗯,怎么了?”韩子高点点头。
“怎么了?你倒是淡定啊!”到仲举说:“圣上舍不得你,他是至尊,可以不听劝谏,但你为人臣子,不能不懂事啊!”
韩子高笑了笑:“我就猜着到公是为这事来的,到公以为我赖在这里享清福,不想去东阳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我也不想催你离开圣上,但是人言可畏啊!你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康覆,去东阳任个三年五载的,还不是会调回来嘛,何苦被群臣揪住这个把柄说三道四呢!唉——”到仲举叹了口气。
这时刘诚端着茶具走了进来,韩子高接过,一边摆茶具,一边说:“到公好意,子高明白,这样吧,我会找机会跟圣上提去东阳赴任的事,我就跟到公交个底吧,不管圣上同不同意,今年我肯定会去东阳的。”
到仲举抚须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等送走了到仲举,刘诚愤愤然:“将军,有件事,属下不得不说,这姓到的老头儿可坏了,您昏迷的时候,他和朝堂上的那帮土大夫都劝圣上放弃对您的治疗,说给您治疗是浪费国家的钱,差点没要了您的命,亏得圣上英明,没听他们的。”
韩子高皱起眉头:“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刘诚尴尬地挠头:“属下见您和老头儿关系不错,就没敢说啊!刚才听他催您去东阳,您还热情款待他,老头儿脸皮真厚,又吃又拿的,属下实在气不过才说的。”
“到公为人耿直,没有坏心,他是真的以为我永远也醒不过来,所以才劝圣上放弃的,你说的事,之前到公已经跟我说过了,也向我道歉了。”韩子高道。
“啊?”刘诚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
“到公胸怀坦荡,不是你想的坏人。”韩子高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