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二十一日(已丑),皇太子伯宗纳妃王氏。在位文武赐帛各有差,孝悌力田为父后者赐爵二级。
太子大婚的晚宴上,帝后难得坐在一起吃酒,沈妙容不觉多饮了几杯,对丈夫笑道:“妾今天好高兴,时间过得真快,药王一转眼也长大成人结婚了,陛下选的太子妃出身名门丶才貌双全,少姬和药王真是相配啊!”【太子妃王少姬,出身琅琊王氏,父王固,陈左光禄大夫王通亲弟丶梁武帝外甥,少年时为人处世高洁正直,广泛涉猎文史知识。陈永定年间,移居吴郡。陈文帝敬慕王固心地高洁,派人登门想与其联姻,聘王固之女为皇太子妃,王固表示愿意。天嘉二年,王固到京城,任命为国子祭酒。天嘉三年,升任中书令。陈文帝以礼相待非常隆重。】
“皇后满意就好。”陈蒨点头。
沈妙容拉住丈夫的手臂,顺势把头靠在丈夫肩上,眼波流转:“今天大喜的日子,宴席结束后,陛下去妾的寝宫吧!”
“皇后喝多了。”陈蒨想推开妻子,可沈妙容死死抓着自已不放手。
陈蒨皱了皱眉,对在她身旁侍候的内官蒋裕道:“皇后醉了,你送皇后回宫吧!”
“诺。”蒋裕不敢说什么,赶紧吩咐另外两个小内官和自已一起把皇后扶起。
“妾没醉,妾没醉,陛下有多久没到妾的宫里睡啦!不光是妾的宫里,整个后宫全都长满了草,我们这么多个大活人,还不如陛下寝宫里的那个活死人,哈哈哈……呜呜呜……”沈妙容又哭又笑地被扶走了。
陈蒨尴尬地叹口气,手扶额头,不敢直视百官们惊愕的目光。
孔奂放下耳杯,起身拱手:“陛下……”
陈蒨知他话无好话,连忙摆手:“今天太子大婚,有什么事,中丞明天到政事堂说。”
孔奂道:“臣有句话一直想说,今天百官都在,臣不吐不快。陛下与韩将军兄弟情深,本无可厚非,但陛下宠爱韩将军,也不应冷落后宫,这原是陛下的家事,外臣不该多嘴,不过帝后恩爱,阴阳平衡,国家才能长治久安,陛下不可如此偏爱啊!”
陈蒨正要发怒,中书令丶太子妃父亲王固起身拱手:“臣在吴郡时,就听闻陛下宠爱韩将军的名声,到京城后亲眼所见,正如中丞所言,韩将军昏迷不醒已有半年,不说每日医药饮食耗费国帑上万钱,只说天天睡在陛下的寝宫,与陛下同榻而卧,这已经超出了兄弟丶君臣的行为,街巷里百姓议论纷纷,陛下是天下臣民的榜样,您的一言一行都应该注意。”
陈蒨敬重王固高洁正直,只有强忍住不发火,解释说:“王卿有所不知,子高在京没有宅邸,所以住在朕的寝宫,没有住在驿馆,也是方便太医们治疗……”
徐陵起身拱手:“台阁那么大,可以安置的地方很多,距太医署也近,或者就住在太医署,不是更方便么?虽然您和韩将军清者自清,但是也要注意避嫌,何苦被他人非议,这对陛下丶对韩将军的名声都不好。”
“是啊!”“太医都说治不好了,不如放弃吧!”“就是,每日花费万钱,如同打了水漂。”“这都半年下来了,一百八十万连个响声都没有就没了,要是一辈子不醒,得花掉多少国帑啊!”“可不是嘛!”……百官们纷纷点头称是。
陈蒨再也压制不住怒火,猛地一拍桌案,耳杯都被拍得跳起:“文招子为国讨贼,冲锋陷阵才变成这样,国家给他花钱治病,不应该吗?你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到仲举起身拱手,陈蒨以为他是帮自已解围,心中暗喜道:“到公,你来说说。”
“陛下,太医们不敢说,臣不得不说,忠言逆耳,陛下虽然不爱听,臣还是要说。之前在桃枝岭,臣以为韩将军能醒过来,为了挽救他的生命,臣觉得花费多少钱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虽经多方医治,韩将军还是没有一点起色,臣以为韩将军已死,躺在式乾殿里的只是具没有魂魄的躯壳罢了,陛下该醒醒了,不如顺其自然,难道陛下要眼睁睁地看着韩将军油尽灯枯吗?呜呜呜——”到仲举泣说。
陈蒨气得头晕目眩,指着到仲举:“你丶你……”突然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下可把百官吓坏了,刚才还指摘不停,现在全都跪下了。
到仲举吓得脸也白了,赶紧上前扶住皇帝:“陛下息怒,是臣失言,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陈蒨没好气地甩开他,又指着百官怒道:“文招子好的时候,你们总想着弹劾他,把他赶离朕的身边。现在他躺着不能动了,你们恨不能他早点薨了。每天上万钱多吗?朕建新宫,花上亿的钱,也不见你们说什么,朕救治为国浴血重伤的文招子,你们却说三道四。好,朕用自已的钱,不用国帑。你们不要说什么天子无私财,朕当临川王的时候,还有些馀财,养文招子一辈子绰绰有馀。”
“臣惶恐。”“臣惶恐。”……百官们连声告罪。
王奕扶着陈蒨小心地往殿外走,大声道:“圣上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