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三层为外三层的规模并不算小, 堂屋内的柱子刻满了篆体小字,也有许多地方的字被磨损的看不清,大多数刻着的都是道德经之类的道门经书, 具体的内容丁墨白也没多大兴趣去研究, 她倒是对这里的摆设品很感兴趣,怎么说这里也有那么几百年的道统传承的门派,稀罕物件自然也积攒了不少, 丁墨白一边摸摸看看一边盘算着如果把这些值钱物件拿下山去卖能换多少钱。
堂屋的正中央供奉着三清祖师爷的画像, 卷纸早已经发黄,已经在这里挂了上百年了,看得出一直在不断地修补才得以保存至今。
这画, 应该也值些钱吧……
丁墨白好奇地凑过去,手欠地想摸一摸,却听到后面老远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住手!你个臭小子!”一个一身道袍的老头子急匆匆地赶过来。
丁墨白不回头都知道这老头子是谁, 顿时悻悻地收了手, 无奈地转过身。
“好啊你个臭小子, 坑了老夫那么多宝贝去,今天连祖师爷的画像你都不放过啊。”老头子一身道袍,须发半白, 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意味, 此时却在丁墨白面前丝毫不顾形象。
“你个臭老头, 不就是一幅画嘛, 谁还稀罕咋的?你就是白送我我都不要。”丁墨白满脸不屑道, 走到自家娘子身边站定。
“我呸!美得你!”道袍老头道。
道袍老头和丁墨白又相互嫌弃了几句, 但显然山上的人们从没见过自家师傅这样不顾形象破口大骂的一面,惊的一个个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鸭梨。
道袍老头便和丁墨白斗嘴却也眼尖的看到丁墨白身后的姑娘。说是姑娘,却早已梳做妇人发髻, 一颦一笑间的风华却难以让人忽视。
“诶?这位姑娘倒是有些眼熟。”老道士打量的眼神中闪过一道慧芒,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中的画面,“丁家的臭小子,有这样的美人在怀,你不打算给老道我介绍介绍吗?”
没想到几年没见你这老头还便色了!
当然表面上丁墨白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却坚定地拉过苏念衾的柔夷,道:“老头,给你郑重的介绍一下,苏念衾,我的娘子。”
苏念衾,我的娘子。
苏念衾的手被丁墨白握在手心里,阵阵的从那边传过来。她看着丁墨白的眼睛,看到她在介绍她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在闪耀的,像是在和别人炫耀一件很宝贵的宝贝,一瞬间竟然被这个纨絝迷了眼。
“哦?这位姑娘姓苏吗?”道袍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眉头间有些疑惑闪过,如果眼前这女子确实和记忆中那人有关的话,如今该是慕家人,又如何成了什么苏家之女。
“晚辈苏念衾见过道长。”苏念衾道。
“老道道号凌虚子,是这山上的馆主,也是墨白的师兄。说来惭愧,老道我这几年间未曾下山,竟不知这臭……墨白已经娶妻了,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未曾提前准备什么新婚贺礼,真是失礼了。”凌虚子道。
“道长何须多礼,久闻凌虚子大名,今日一见便已足矣。”苏念衾自然地回了一礼,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骨。
道袍老头手中的拂尘一甩,豁亮地大笑了两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道:“这位苏姑娘,单论这容貌与风骨,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女子,这倒是便宜给你这个后生了。”
“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啥叫便宜我了!”丁墨白抗议道。
“哈哈,既是苏姑娘与我师弟新婚燕尔,又是和师弟媳的初次见面,老道我自然得给表示表示。”凌虚子往后冲着卫聿言一招手道:“聿言啊,快拿着钥匙去为师的藏宝阁里把那个祖师爷像后边的小药瓶拿来。”
卫聿言似乎听到师傅这话一楞,然后就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听从师父的话去到藏宝阁取回来了一个青瓷制的小瓶子。
丁墨白一见这个瓶子脸色便是一变,转而又瞬间露出欣喜,对着凌虚子说道:“老头,你现在怎么变这么大方了,还魂丹说送就送啊!当时师傅还在世的时候我就管你一直管你要你都不给,现在你竟然这么大方的直接送给我,几年不见,你变的有良心多了,嘿嘿,给我吧老头。”
“起开,这是给我师弟媳妇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凌虚子躲过丁墨白上来抢夺的手,转而将小瓶子送给了苏念衾。
“这就是……传说中用还魂草才炼制出的还魂丹?”苏念衾接过瓶子心里一惊,接着又推回到凌虚子手中道,“这礼物太过贵重,还望道长收回去吧。”
真的不是苏念衾礼谦,实在是这还魂丹太过贵重。
还魂草,生于荒芜之地,三十年一成熟,剧毒,但却是还魂丹炼制的最重要的一味草药,一炉丹药炼制成功的只有三颗,传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数量极其稀少,因为本身还魂草的生长地必须得轻功极好的人才能到达,第二是还魂丹的炼制成功率极低,必须要极高的炼丹水平才能成功,凌虚子就是这二者兼修的人,所以才能在二十年前炼制了一炉三颗药,要是换了其他人,莫说还魂草根本无法寻得,就算寻得到了结果炼制失败也只是白费了那还魂草。
而上一次丁墨白遇险,丁家第一瞬间想到的便是上山求药,但由于路程太远,若是上山求药就算是快马加鞭没个三五天怕是取不回来的,可等这几天这人怕是早已经死翘翘了,便才冒险用了那种药……
凌虚子自然是没有再接回去,反而一个四两拨千斤又推回到苏念衾手中,道:“诶诶诶,师弟媳妇你就收下吧,我凌虚子送出去的东西要是再收回来,岂不是会让后人耻笑,再说,这还魂丹在老道我这里放了快二十年了我也没用上,这药本身是炼制来给我和墨白的师傅的,没想到师傅却拒绝了,在几年前仙逝,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这么多年来,药瓶里还剩两颗,今日见你既是有缘,就都送与你了。”
“还请凌虚子师兄收回……”
还没等苏念衾再次拒绝,丁墨白就接过了话茬,“既然这老头这么有心,娘子你就收下吧,再说一共三颗,他给了咱们两颗他肯定自己还留着一颗呢。”
凌虚子听到这话只是善意的笑了笑,在苏念衾眼里却看起来像是默认了。反正不管苏念衾如何想,丁墨白就自作主张的替她收下了这份大礼。
反正她的就是她娘子的,她娘子的不也是她的嘛,嘿嘿。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两人回了道馆给他们准备的卧房,苏念衾坐在床边,却一直紧锁着眉头,因为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第一次见面就送出全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大礼,就算是因为她是丁墨白的妻而丁墨白是凌虚子的师弟也不太说得过去,而且凌虚子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目光就从未离开她的身上,那眼神仿佛……仿佛在看一个故人……
难道说他当年也是局中人吗?那自己的娘亲或者说是那个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能让他毫不犹豫地送出这份大礼?
苏念衾在想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和凌虚子问个清楚,没准他会知道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
“娘子,在想什么。”一句略带磁性又满怀着关心的熟悉声音,丁墨白半蹲在地上,靠在苏念衾的腿弯处,执起了她的手问道。
苏念衾的思绪一下子被拽了回来,看着丁墨白道:“在想一下琐碎的事情而已,没什么。”
“嗯,如果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告诉我就好了,我来帮你苦恼,总是皱眉头就变不好看了。”丁墨白擡起手抚到苏念衾的眉间。
“没事,我去叫下人来收拾一下行李吧。”苏念衾躲开了丁墨白的动作,侧身站了起来,仍然满怀心事的离开了。
苏念衾临走时带起来的风都是香的,却只剩下丁墨白的手空荡荡地举在空中,一时好不知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