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黎明, 丁府又是一夜彻夜未眠,府内的下人匆匆忙忙,全都为了一个人而忙碌, 那就是丁墨白。
入室是宽阔的外厅, 隔着一个屏风,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丫鬟,从内室送出一盆盆的被血染红的水, 此时雕花的大床的帷布被放了下来, 挡住了床上的情况,丁墨白已然完全昏迷,脸色惨白, 尽管周围已经支起了好几个火炉,躺在榻上的丁墨白却还是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的正是忧心忡忡的丁夫人和衣服尚未穿好的丁老爷。
“少爷和少奶奶城外遇袭, 现如今少爷已经昏迷了!”管家道。
“这个混账小子, 不是不让他出门吗!你们怎么看管的!你们快去把我师弟请来。”丁夫人此时也顾不得过多责备下人们, 退开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丁墨白床前,撩开床帷布, 便见到苏念衾坐在丁墨白身边, 以掌贴于丁墨白胸前源源不断地在输送内力, 这样才能护住心脉, 延续一时的生命。
苏念衾本就重了软筋散, 此时才刚恢覆不到两成内力, 此时要给丁墨白续命,已经快要透支了,内力过度消耗的情况使她的面色也比丁墨白好不到哪里去, 丁夫人一摸苏念衾脉搏,心下一惊,道:“你丹田的内力已经空了!你先休息,让我来吧。”
丁夫人将一粒药丸给丁墨白服下,又封了她的心脉。一旁的苏念衾因为内力消耗过度也十分虚弱,之前光凭一股劲儿撑着,此时丁夫人的到来让她才能放下手。
丁夫人看着此时丁墨白半敞开的衣襟,便看出苏念衾是知晓了丁墨白的身份,可她此时还能陪在丁墨白的身边,这让丁夫人着实惊讶,此时也并不便多想,查看了丁墨白的伤口,看了苏念衾一眼道:“是箭伤,箭是你拔的?”
“是,长袖阁特制的箭,拔箭后才能勉强止住血。”苏念衾实话实说。
这样的情况丁夫人自然是一眼就看出的,但还是为丁墨白捏了一把汗。
“我刚刚已经给墨白服了续命的药,但是只是一时的作用,我不擅长外伤治疗,我师弟是外伤圣手,现在还要看他的……”丁夫人话音刚落,就见门外进来一人,面容清秀,提着药箱半跑着进来。
苏念衾一见下意识挡在了他身前* ,拦住了去路。
丁夫人道:“没关系,她也是知道的。”
“苏姑娘莫怕,我也是女子,只是做男子打扮而已。”周雨萧开口便是清丽的女声,让人不自觉放下来戒心苏念衾听到皱了皱眉,便不再阻拦。
得到了丁夫人的许可,周雨萧得以进入内室,并走到床前,查看了丁墨白的伤势,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深。只见此时丁墨白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有些泛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看着周雨萧凝重的表情,苏念衾眉头蹙紧,心下一沈,因为如果像丁夫人所说的这个周雨萧真的是外伤圣手的话,那她此时这么为难,恐怕丁墨白这次凶多吉少。想到这里,苏念衾下意识咬了咬下唇,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攥紧。
丁墨白,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任她苏念衾再聪明,再如鱼得水,再武功高强,却在这种生命的流逝面前毫无改变之力,一次是幼时娘亲的抑郁而终,一次就是这次丁墨白的生死一线,一种无力感快速地席卷苏念衾的全身。
“拜托你救活她。”一定要救她……
听着苏念衾突然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周雨萧楞了一下,回身一看只见苏念衾姣好的容颜上有几滴鲜血,染满鲜血的衣服却还来不及的换,她的手攥的紧紧的,顺着手掌留下的血也不知是丁墨白的血还是因为用力攥紧被自己指甲刺破的血,此时宽大的衣袖也挡不住她的紧张和颤抖。
“我会尽力救她的,救死扶伤,这是大夫的本职。”周雨萧虽然还是愁眉不展,可此时却露出一脸坚定的神色,接着转头问丁夫人道:“师姐,师傅曾给你的药可还在?”
“在我房中”丁夫人道。
“嗯,那就好,我现在需要那个药。”周雨萧犹豫了一下说道。
丁夫人也知道此时耽误不得,便赶忙吩咐门外的丫鬟回房中拿药,又匆匆回到内室。
“墨白现在的伤势太重,我现在给她做外伤的处理,之后会用药,但是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她自己。”周雨萧并没有给出多大的希望,只是尽自己所能的去做。
“夫人,东西我拿来了。”丫鬟呈递上来一个漂亮的盒子,正是那日医仙老前辈留下的那个东西。
周雨萧撩起袍子的下摆卷在腰间,整理出药箱的用具,大大小小的针具和形式各样的小刀子看的苏念衾眼花缭乱,周雨萧熟练的拿起工具给丁墨白处理了背上的箭伤,由于伤口较大,所以又用特制的针线缝了伤口,,完毕后上了药,在苏念衾的帮助下给丁墨白缠上了绷带。
“师姐,师傅带回来的药不仅可以改变人的身体,还能救命,现在墨白她失血过多,命在旦夕,为今之计只有将药服下才能赌一把试试……”周雨萧看着丁夫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可是……”
丁夫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出主意,原因没有别的,这药一直没有给丁墨白服用就是因为它功效尚不知是否稳定,况且有极大的副作用,确实有可以改造身体可以和同性怀孕,可这从未在人身上试验过是否成功,而且青年女子一旦服用便会绝经,也就是说再也无法自己孕育子女,她之前就是怕丁墨白也许还想要正常的女子生活,便一直犹豫没有给她服下,希望可以和丁墨白商量后再做决定,可如今还没商量就出了这等事。
“师姐,你可要想好了。”周雨萧知道这药的效果不确定,而且丁墨白服下是生是死不能判断,如果药性配置的过烈,不但人救不了,反而是死的更快了。
“怎么回事?母亲?如果有可以救丁墨白的药为何不用?”苏念衾一脸疑惑,眼里的焦急早已流露出来。
“这药的药性不稳定,如果一旦服下就算墨白不死以后也再难怀有孩子了,而且很可能会留下残废……”若论谁最担忧也比不过身为娘亲的丁夫人本身,此时她愁眉莫展。
“母亲,此时还纠结这个作甚?”苏念衾看向丁夫人,一字一句地坚定道:“墨白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若是能救活她,就算是残废了,只要她愿意,我自当一辈子守着她,保护她。”
苏念衾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丁夫人神色变了一下,然后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尚处于青春年华的女子,很疑惑为何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奇怪,疑惑不解,担忧的神色交互出现在丁夫人的脸上。
“好,我信你。”
将丁墨白的一生赌在这一副药上实在是冒险,可若不是这样做,谁也不敢肯定下一秒丁墨白能不能撑下去,还不如是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