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干净利落地放倒了三个劫匪,招呼司机们把人捆结实了扔进车厢。
回到驾驶座,他拧动钥匙,车队重新启程。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漆黑的旷野上格外刺耳,惊起远处树梢上栖息的夜鸟。
“这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林霜侧过脸,借着仪表盘的微光打量着梁诚紧绷的侧脸。
“交给老周处理。”
梁诚的回答简短有力,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几分。
林霜会意地点头。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但敢打扶贫物资的主意,就是在和整个清水县的老百姓过不去。
交给周建设这个铁面无私的副县长,再合适不过。
“清水县弄出的动静这么大,等县长回来,老周这个副县长会不会被穿小鞋?”
林霜望着车灯照射下坑洼不平的土路,突然开口。
梁诚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沉默片刻。
“老周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有分寸。”
车灯刺破黑暗,照出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
林霜侧头看他,发现他下颌线条绷得极紧,显然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但愿如此“
林霜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个年代,像周建设这样真心实意为民的干部不少,为了人民和国家的利益,可以义无反顾,舍生取义。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们的坚持,偏偏总有人,见不得这样的‘傻子出头。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旷野中回荡。
梁诚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但思绪却飘回了半个月前,那场剑拔弩张的县委成员会议。
那时清水县的扶贫项目刚刚启动,周建设在县委会上力排众议,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坚持要把第一批资金全部投进水渠的改造上。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拍桌子骂他“死脑筋,不懂变通”,有人私下劝他“留点余地”,可老周却不肯松口,说“饿着肚子谈发展,那是耍流-氓。”
“要是县长回来要动水渠项目,我们该怎么办?”
林霜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声音陡然转冷。
“那就让他动不了。”
梁诚视线依旧盯着前方,眼神一厉,语气里透着刀锋般的决绝。
短短几个字,透着不容置疑的狠意。
“你倒是比我想的干脆。”
林霜挑眉,忽然笑了。
“老周可以不在乎那些虚名,把荣誉拱手相让,但我们不能让自己的辛劳付之一炬,不能让乡亲们再喝西北风。
要是有人不识相,这清水县的县长就该换人做了。”
梁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从进了国安,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埋头干活的愣头青。有些事,光有热血不够,还得有手段。
"哦?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
林霜饶有兴趣地看着梁诚,眼底带着兴奋的光。
梁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
"县长这次去省城"汇报工作",未免太久了些。"
“你是说……他在走动关系?”
林霜眸光一闪,惊讶道。
“嗯,老周虽然低调,但水渠工程的影响太大,省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按理说县长早该回来坐镇,却迟迟不见人影……”
梁诚点头,冷静的分析道。
“难道是想要抢老周的功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霜接上他的话,冷笑一声。
“就怕他不但想抢功劳,怕是连桃树都想连根拔了。”
梁诚眼中寒光一闪。
“你打算怎么做?”
林霜来了兴致,知道梁诚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心中愈发的好奇。
梁诚嘴角微勾起危险的弧度。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他不是喜欢跑省城吗?那就让他彻底‘忙起来。”
林霜挑了挑眉。
林霜会意地眯起眼睛。
清水县的水渠工程能有今天,全靠他们鼎力相助和周建设的一力坚持,计划的实施,是老周一个人在扛着压力推进。
人都是自私的,这么大的功绩在那里摆着,一旦水渠建成,那可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大项目。
现在眼看要见成效,有人却想坐享其成,也是预料之内。
林霜不介意有人分一杯羹,但是不允许有人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她望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轻敲,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车队连夜开进了清水县的县委大院儿。
披着旧军大衣的周建设早就带人等在这里,看到几大车的粮食,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
可当他瞥见车厢里捆着的劫匪,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路上遇到的,想抢扶贫物资。”
梁诚跳下车,身上的崭新军大衣,随着他大步走动,衣角翻飞。
他压低声音对周建设说道。
“得尽快审审他们,说不定能顺藤摸瓜。”
“先把人关进仓库,派民兵三班倒看着。”
周建设喉结动了动,随后向身后招了招手,几个年轻民兵立刻上前押解。
林霜从副驾驶下来,顺手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
这天儿真冷啊!
林霜呼出的白雾在围巾上凝成冰晶,她盯着仓库方向,突然注意到押解劫匪的民兵脚步有些踉跄。押解劫匪的民兵
她微微蹙眉,看样子是在外面等太久了,都冻透了。
“怎么了?难道有问题?”
周建设不经意的回头,注意到林霜的神色,沉思片刻,走了过来问道。
林霜朝押解劫匪的民兵方向扬了扬下巴。
周建设神色一凛,大步向几人走去。
“等等。“
他伸手拦住正要进仓库的民兵队伍,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年轻的民兵队员时,瞳孔猛缩。
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你发烧了?”
民兵队的小李晕乎乎的,刚要开口,身子开始打晃,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周建设眼疾手快的接到人,当摸到他身上单薄的袄子时,怔愣了一瞬,随即红了眼眶。
小李的棉袄补丁摞补丁,内里的棉絮都结成了硬块,这哪是能抵御寒冬的衣裳?
“把他送医务室!”
周建设声音发颤,转头盯着其他民兵,发现他们竟都穿着类似的旧棉衣。
“后勤部发的新冬装呢?”
空气瞬间凝固,几个押解的民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有人开口。
“周副县长,今年的冬装还没发,后勤那边说得等县长回来。“
民兵话音刚落,周建设一脚踢翻地上的碎石。
“等县长?怕是等冬装到了,人都要冻死在岗位上!”
他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披在小李的身上,让人把他送去医务室,其他人把劫匪带了下去。
林霜看到周建设露出里面磨得起球的旧毛衣,红唇紧抿,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件样式普通的黑色棉服,递给了梁诚。
同时给他使了个眼色,反正空间里有不少棉花,她可以无偿捐献。
他目光微闪,将棉服披在周建设肩头。
“老周,先顾好自己,物资不足我来想办法。”
“…兄弟…多谢。”
温暖的棉服,驱散不了周建设心中的寒意。
县里财政账上明明拨了冬装专款,冬装却迟迟没有发放。
这件事情虽然是县长负责,但造成如今的局面,与他疏于察觉也有一定的关系。
一种深深的自责涌上心头,他攥紧棉服边缘的手指节发白。
周建设突然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办公楼。
梁诚与林霜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走廊里回荡着周建设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值班的会计老张。
“周、周副县长?”
老张揉着惺忪睡眼,看到三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打开账本,我要看冬装采购款的去向。”
周建设的声音像淬了冰。
老张手忙脚乱地开锁,翻出账本时手指都在发抖。
当周建设看到‘暂存县财政账户的批示和县长龙飞凤舞的签名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暂存……冬天的棉衣款也敢截留…”
他冷笑一声,账本被重重合上,老张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神仙斗法,可不要波及到他这个小虾米。
“啧啧,这怕不是县长在省城"活动"的经费来源吧?”
林霜凑近梁诚耳边,低声道。
“老周,物资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梁诚眸色一暗,突然按住周建设肩膀。
“账本先收好,至于今晚的事……”
梁诚说着转向老张。
“我懂!我什么都没看见!”
老张慌忙表态,额头渗出冷汗。
走出财务室,周建设一拳砸在墙上。
“是我失职……那些孩子穿着单衣站岗,我居然……”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会尽快弄一批物资过来,棉衣怕是比较棘手,不过我可以先弄一批棉花。”
梁诚沉思片刻,低声说道。
“有棉花也好。”
周建设用力的点头,眼中全是感激。
院子里搬运粮食的场面依旧热闹,但此时的周建设却没有了之前兴奋的心情。
他抬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心头一凛,落在众人身上的目光,多了丝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