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下

第七星历七年二月,随着卡勒河中央封冻的河面开始出现裂隙,春天即将到来了。

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卡勒河中央凌汛碎裂轰隆隆的声音,象征着太阳神阿吉木正迈着雄壮的步伐,将温暖和生机播撒给大地,草原恢复生机,牛羊可以再次出栏放牧,人们也可以从躲了一整个冬天的帐篷中走出来,享受着寒风中蕴藏着的一丝自南方而来的温暖湿气。

而对于今年的太阳神草原来说,开春还象征着另一件令人振奋的大事——大暮晖国的主人,伟大的成吉思汗,萨图雅·浩特革,决定第二次南下,劫掠中原。

由于上次劫掠的成果极为丰厚,不仅朝廷得到了一大笔国帑,基本上完全解决了财政危机,各部族,乃至参战的个人也收获颇丰。其他没去的人眼红无比,在此次准备中争相报名,参加的总人数一度突破一百万人,要知道草原上所有人加起来也才四百万左右。

经过选拔和精简,枢密院和兵部最终敲定了五十万人的进攻规模。其中四十万为各部的部族军,九万人为怯薛军团,一万人为戍卫萨图雅的宫帐军。

五十万人被分为三路,分别从延夏最西端的建武关、中部的定武关和最东部的神武关入侵,使加雷马帝国首尾不能兼顾。

同时,萨图雅派飞燕前往中原,联络当地延夏豪族与民众并告诉他们,来自北境的成吉思汗即将帮助他们彻底解决加雷马帝国的问题。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暮晖大军。

二月二十六日,诸事皆宜。萨图雅头戴双翼银盔,身穿银色秘银重甲,身披白色狐皮大氅,手持银白色牧杖“狱门之键”,骑着洁白的战马傲然立在祭坛前。数百位萨满正戴着恐怖的面具跳舞,祈求军队武运昌隆。

在他们身后,十余万魔象族男女老幼的尸体被摆在祭坛上熊熊燃烧,尸臭味和焦糊味直冲天际。这是厉先和也速该的战果,军队的屠杀效率不是这些还处在原始社会时期的蛮族能比的。他们经过两个月的大扫荡,将草原上所有的魔象族一扫而空,根据厉先的描述,一只都没剩下。

而在他们身前,数十万顶盔掼甲的精良大军摩拳擦掌,跟着军官们大吼着,数十万人的大吼声汇在一起,形成磅礴的交响乐直冲苍天。连云朵都被震得散开了。魔导院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机甲武器也混杂其中,使军容看上去更加恐怖。

“厉先!”

“臣在!”

“朕命你为右军大都督,自建武关南下,破灵、宁二州!也速该为你副将!”

“臣遵旨!”

“玛格奈!”

“臣在!”

“朕命你为左军大都督,自神武关南下,破辽、齐二州!包围龙州!纱都为你副将!”

“臣遵旨!”

“朕率中军破定武关,破凤、司二州,我们在东京龙安府下会师!”

而其他人则跟随三支大军,在进入延夏境内后便宜行事,唯一的禁令就是不得对延夏民众出手。

萨满们的舞蹈结束了,三支庞然大物缓缓启动,如同三股黑色的洪流,即将为奥萨德的帝国军敲响死亡的丧钟。

而帝国军也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他们几乎将境内的全部兵力都派到了九座关隘中。内地因此再次大乱,各路匪盗被压制一年后再次抬头。

可夜露知道,那些匪盗不过是疥癣之疾,这次一旦让暮晖人突破边关,那等待着自己的将是灭顶之灾。

听闻帝国大规模军事调动的消息后,加雷马民众们哪还不知道这是暮晖人再次进攻的讯号。

加雷马人不会魔法,无法使用以太之光传送。有了上次的经验,有钱的加雷马人立刻变卖自己所有的家产,乘坐帝国的最后一班飞空艇和轮船离开远东;没钱或是速度不够快的的加雷马人在回国无望后,认为北方包括多玛城在内已经没有安全的所在,绝望地携家带口逃离延夏北方地区,纷纷向南方的江州首府江都城蜂拥而去。

江都位于无二江下游南岸,是延夏历朝历代在南方设立的陪都,气候宜人,农业发达,航运旺盛,自古以来就是烟雨繁华之所在。延夏诗人高宪更是对此地有“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的名句传世。

更重要的是,江都作为富庶的陪都,城高池深,更有十星里宽的无二江阻隔,被帝国人认为是最后一处安全的所在。大量的帝国人涌入江都,赶走了居住在此的延夏土着。即便如此,城内也还是拥挤无比。

江都留守、第十二军团副团长拉着斯特·萨斯·阿纳斯为了这群人焦头烂额,都是以前养尊处优的家伙,现在却住在恶臭熏天的城里,连基本生活都无法得到保障,一个个怨气相当大。自己这个城主也受到了夜露总督的责难。

“关我什么事!江都能容纳的人口也就五六十万,现在涌进来一百多万人!那能好吗!”拉着斯特气急败坏地在江都留守府内走来走去,门外那些提要求的加雷马人快把他气疯了。

这帮人居然要求每人住一间房?还要求必须按加雷马式样的一日三餐免费供应?江都城内总共才多少房子,而且一百多万人的食物,就算是鱼米之乡的江州一下子也难以供给。

如今驻守南方的军队被安排去了北方边境,导致延夏境内四处冒火,江州、湖州等富庶之地接连遭受盗匪洗劫。再加上如今二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光是维持这一百多万人不饿死就让拉着斯特愁白了头,哪还能管吃的好不好住的挤不挤的事情。

“不见!通通不见!凡是作乱者军法处置!他们不要以为都是加雷马人我就能对他们毕恭毕敬,我国以战立国!想吃好的就给我加入军队效命!”

与江都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东京龙安府城中空空荡荡,几乎所有人都跑掉了。加雷马人躲去了南方,原本住在这里的多玛人也跟着跑得不见踪影。

夜露趁此机会将收集来的十余万部队驻扎在城内,将这座多玛的首都变成了一座彻底的军城。有了大军的保护,夜露才感觉到安全一点。

前线传来的消息几乎让她一夜三惊。暮晖人就像野草一样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疯长出来,军队竟然多达四五十万之多,正在疯狂进攻多玛长城的三个关隘。

除建武关还姑且算完好以外,定武关和神武关都是被攻破一次还未修缮完毕的残破关隘。尤其是神武关,现在已经根本没有城池的痕迹了,马克拉特连自己的官邸都搬到了距离神武关三百多星里远的关宁府中,时刻准备跑路。

夜露愣愣地看着地图,北方长城沿线一片片的红色让自己浑身发冷。她没什么军事才能,自己的手下也不服管理,这场仗根本没法打。

如果,如果芝诺斯殿下在的话……

夜露已经联系过帝国和芝诺斯无数次了,可他们就好像死了一样,根本不回应自己。这可是多玛啊!奥萨德次大陆的菁华之地啊!当年帝国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打下来的地方,为什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为敖龙族的事情烦恼时,身在阿拉米格的芝诺斯一举捣毁了反抗军的总部神拳痕,身在反抗军中的艾博尔特和拂晓众人带着反抗军的几名干部勉强逃离芝诺斯的刀下,阿拉米格的复国之路再次遥遥无期。

“艾博尔特,你的那个小女朋友是不是在多玛?”一位身着黄色斗篷,正在给昏迷中的雅修特拉治疗伤势的拉拉菲尔族女性问道。

“我不知道……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她在草原掀起决战……”艾博尔特痛苦地摇摇头。芝诺斯可怕的突袭让他们失去了太多战友。

“向她求援!我们在阿拉米格已经无法再掀起什么大浪了,只有东西方一同夹击,才有机会击败加雷马!”原名伊达,现名莉瑟的抵抗军指挥官急道。

“可露儿阁下,萨图雅阁下不是会轻易被他人的意见左右的人……你们如果想说服她,那就必须拿出相应的诚意来。”

“没错,虽然光之战士阁下与萨图雅阁下关系匪浅,但她现在已经是个政治家了,考虑问题不会再以自己的好恶为优先。夕雾,此行还是我们两个去一趟吧。”

拂晓众人的身后出现两个人。正是在一年前被认为死在战场上的夕雾和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