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舒这才确认他面前的人原来真的是秦让。
方舒湿润着眼睛，嘴唇微张，就这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可还没等他因为对方是秦让而不是其他什么坏人而松一口气，他反而觉得对方是在故意吓唬他，就想看他惊吓过度出丑的样子。
方舒这么想着，于是心里莫大的委屈和恼怒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而且秦让刚才还跟他说什么扯平了……什么扯平了？难道是说之前咬了他那次吗？
可这明明就不一样！
秦让突然捂着嘴把他抓进来，他都快被吓傻了！而且还对他那么凶……还又掐他的脸，导致他现在不仅脸颊痛，嘴巴也酸……
而且他明明是因为担心秦让的状况才追过来的，结果对方却这么吓他……
方舒越想越觉得委屈，在最开始抬眼看了秦让一眼后，便垂下头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闹起来，实在是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于是秦让也在这长久的沉默中终于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皱了下眉，伸手便将方舒那露在外边的雪白一截下巴尖抬起来，想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便看到……
小少爷又哭了。
整张小脸都被眼泪打湿，睫毛也跟着一直不安地抖啊抖，甚至他之前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此刻又添了新的，止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就连妆都哭花了，微微晕染开来，原本雪白漂亮的小脸如今都变得脏兮兮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是不愿意被他发现自已这么狼狈的一面，雪白牙齿倔强地咬住下嘴唇。
甚至因为太过用力，他还能看到嘴唇上被咬出的一点白印，还有此刻正沾附着的……点点血迹。
也不知道这血到底是他自已的，还是他的……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秦让看得有些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只以为可能是自已没掌握好力度把小少爷弄痛了。可明明他也没用多大力……
秦让不会安慰人，眼前的这种情况让他感到十分无措。在他的世界里，眼泪是最廉价无用的东西，它不能改变既定的事情，反而只会暴露出自已最脆弱的一面。
可此刻，他却有了新的体会。对方的眼泪看着轻飘散的，扑簌簌一下又一下地落下，但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直烫得他心口疼。
秦让想让方舒别哭了，可对方此刻根本也听不进去他的，还是闷不作声一个劲地掉眼泪，就连眼睛都哭肿了，一副都快要哭晕过去的样子。嘴唇更是，用力咬得边缘都发白。
为了制止他这种无异于自残的行为，于是秦让只能叹息一声，伸出手指，沿着小少爷此刻紧咬着的红润唇缝伸进去，将他的牙齿撬开，“别咬。”他的手指粗粝，带着长期训练的痕迹。然而此时，他却用来干这种事，就连动作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方舒也没想到秦让会做出这种举动，他还在哭呢，就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冷凉凉的东西落在他唇上，惊得他眼泪都停了一瞬。
然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他一个不留神就被人趁机而入，修长手指就这么强势地撬开他紧闭牙关，沾染上他唇上的血迹，甚至都碰到了他的……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方舒有些愣住了，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就这么含着……，湿漉漉的眼睛睁大，呆愣愣地盯着秦让看了好一会。
然而秦让却好像这个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皱眉看着他，吐出的气息冰冷，“别再咬了，知道吗？”
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方舒大脑都快宕机了，甚至都完全忘记之前自已还在哭呢。此刻听到对方的话也只条件反射般愣愣点头，然后对方看他听话，这才又将手抽了出来。
而且期间方舒甚至还发现一点，让他特别难堪的。那就是他看到在秦让抽回手时，他发现了他的一点口水居然也沾在了那上面，指尖水润润亮晶晶的……
方舒尴尬得脸都红了，但秦让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似的，很是淡定地收回手。而且他也并没有擦一下的打算，收回手后就那么垂在身侧。
然而他不在意，方舒却在意得不行。对于自已口水沾在别人手上这一点，方舒真是一想到就头皮发麻，恨不得赶紧让他把手擦干净。
但是这件事又很不好开口，方舒有些难以启齿，于是总是忍不住频频向秦让的手看过去。
而因为秦让刚才用的那只手正是他之前被方舒咬伤的那只手，于是方舒也看到了那只手被他咬过后的惨样。
因为当时他只想着逃跑，所以用了全部的力气狠狠咬下去，所以直到现在，他的齿痕现在清晰地印在上面。而且伤口很深，此刻边缘还渗着血珠，更严重的是，他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皮下翻卷的淡粉色皮肉。
方舒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后，抿了抿嘴唇，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关于之前秦让的异常举动，方舒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想问他为什么会答应来参加他的宴会，想问他为什么之前是那样的一副状态，对他置之不理，还还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到这种地方来……
方舒想问的问题很多，但此刻还弥漫在他齿间的血腥味却让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对方被他咬伤的手上。
所以方舒犹豫了一会，嘴唇动了动，开口跟秦让说的第一句却是问他，“痛吗？”
秦让闻言也有些惊讶，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明明他之前还被吓得直哭，如今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点，小脸因为哭过变得红红粉粉一片，甚至声音都还带着哭腔，居然又来关心他。
方舒被他看得表情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他一遍，“你的手……还痛吗？”
方舒其实问完就觉得自已好像问了一个白痴问题，对方的手都被他咬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不痛。
只是他想要撤回自已的这个问题，然而秦让却突然回答了他，他说：“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