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之所以心动,是因为他听震宇说,尧天集团现在到了被人趁火打劫的地步。
他想到自己手里预备了两个多亿,就是想着用这笔钱投资、找个项目创业。
尧天集团现在到了支撑不下去的地步,也就是说,那个公司已经变成了不良资产。
往往这种时候,就是给别人提供捡漏的机会。
大河集团想要捡漏,难道就没有其他单位也想捡漏吗?
他问震宇:“大河集团故意压价,想要白捡尧天集团。难道他把你们老板当傻子吗?他想白捡就能白捡?”
震宇说:“要不然怎么叫趁火打劫呢?
我听当官的说,我们老板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银行里再也贷不出款了,还从私人手里借了不少钱。
到现在为止,他可能是再也周转不动了。
可是现在这个行情依然低迷,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谁也不知道。
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只能是任人宰割。”
陈志问:“大河集团给多少钱?”
“据说大河集团只出一个亿。”
“一个亿?”陈志问,“那尧天集团应该能值多少钱?”
震宇说:“价值能值多少钱,我也说不上。
不过听别人说,整个尧天集团,我们老板光往里投,就投进去五六个亿。
要是赶上行情好的时候,市值十个亿都不成问题。”
“什么?”陈志一听,也为尧天集团感到愤愤不平,他说,“大河集团这不是想要白捡,他们这是要白抢啊。
市值十个亿的大公司,他们想用一个亿就买过去。
换了我,宁愿扔了也不会卖给他。”
震宇笑道:“你这种思想,典型的就是置气不养家。
大河集团在这方面的操作很有经验,他们早就调查清楚了,我们老板现在欠下的外债总共大概就是一个亿。
如果一个亿把企业卖了,我们老板虽然剩不下什么钱,但是他能全身而退。
可他要是不卖,整个公司运营不下去,一旦停产,这就是企业倒闭。
你想象一下,一个倒闭的企业,包括它的孵化场、养殖场、冷库,不管是场地还是设备,全部卖了,能卖多少钱?
可以说当初投进去五六个亿,到卖设备、卖厂房的时候,几千万都卖不了。
到时候我们老板欠下几千万的外债,可能下半辈子再也还不上了。
现在大河集团就是在逼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陈志点点头。所谓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他懂,刚才说的话,只不过是出于气愤,觉得大河集团实在是太黑了。
他也听说过,在九十年代,光是本县,有规模的养殖企业就有几十家。
有一家叫做通江集团的养殖企业,规模做到了很大,在通江老板眼里,那时的尧天集团还是小弟。
通江集团的老板,从一个小小的养殖户,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就干成了一个很大的养殖企业,膨胀得要命。
除了大兴土木、疯狂扩张之外,他本人的吃喝用度也是奢靡无度。
据说那时候他每天晚上吃饭,在本地都没有合他胃口的了。
每当到了周末,都需要去省城吃饭。
可是因为他步子迈得太快,高杠杆扩张,等到遇上一波持续时间特别长的行业寒冬,通江集团成了最先撑不住的那一家。
在传统的养殖业当中,熬过去被视为应对周期波动的常规策略。
所以遇上行业寒冬的时候,哪怕每天几万、几十万地往里赔,也没法停产,只能拿钱往里砸,苦苦地熬着,等待着行业寒冬过去。
也就是说,养殖行业的特性决定了他们没法说停就停。
比方说养鸡场的鸡苗一旦孵化,每天需要持续地投喂饲料、防疫管理,如果中途停产,就会导致鸡群大规模死亡或者疾病传播,损失远超日常亏损。
还有固定成本的刚性,以及一旦停产会带来客户的流失,甚至包括恢复生产后需要重新开拓市场、重新孵化鸡苗等等,那样的话成本会更高。
所以即使寒冬来临,也只能苦苦坚持。
但是那一波行业寒冬持续的时间太长,到最后通江老板实在坚持不住了,只能来了个人间消失,拿着剩下的最后一点钱跑路了。
企业瞬间停产,冷库里所有的积压产品都被员工瞬间抢光。债主们纷纷上门,但凡能有价值的东西都抢先拉走。
到了最后,甚至连厂房房顶上的瓦片都被债主给揭走了。
下场可谓是惨不忍睹。
尧天集团的老板因为是从本镇走出去的大老板,算是本镇的风云人物,陈志也听别人议论过他。
说当初那些养殖大户,干得好、干得比他大的有很多,但是后来赶上一波又一波的行情不好,那些步子迈得太大、杠杆太高的,渐渐在大浪淘沙中都倒闭了。
而尧天集团的老板这些年来的经营一直都在求稳,也不敢加太大的杠杆,就是有多少米做多少饭,还储备了一定的风险金。
但是这一次的市场行情,不但来势猛烈,而且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两年多了不见好转。
庄户人有句俗话,叫做“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
这些带毛的都是张口货,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每天几十万持续地往外赔。
看来,那位老板就算一直求稳,到了后来也不得不加杠杆来维持经营。
杠杆加到最后,现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能任由别人趁火打劫。
大河集团是全国性的大企业,树大根深,财大气粗。
很多中小企业被这一波多年罕见的行业寒冬逼到了悬崖边上,但是大河集团就算再坚持两年,人家也不在乎。
所以他们敢于出手买下这类所谓的不良资产。
只要行业寒冬过去,尧天集团在他们手里就是市值十几个亿的优质资产。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赢者通吃现象吧。
陈志就在琢磨,自己准备拿出两个多亿来投资创业,买下尧天集团不成问题。
问题是自己买过来之后,到底买的是一个优质资产还是不良资产?这是谁也说不定的。
全在于这一波行业寒冬啥时候能过去。
哪怕自己也同样以一个亿的价格买过来,用另一个亿作为经营资金,再坚持一年,万一一年之后行情还是好不了呢?
有可能自己两个多亿就打了水漂。
最关键的是,自己对于那个行业完全一窍不通。
接手过来之后,如果没有一个完全忠于自己的强大团队,自己也玩不转。
也就是说,尧天集团在大河集团手里,是一个完全能有十倍回报的优质资产,但是放在别人手里,可能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陈志又有些打退堂鼓了,觉得自己想要尝试养殖行业,那是完全没有把握的。还是别想那些好事了。
聊到这里,他对这个话题已经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了。
而大姑她们对这个话题更不感兴趣,大姑感兴趣的还是孩子们的婚姻大事。
震宇是自己的远房侄子,跟陈志一样大,今年都二十九了,还没搞上对象。
大姑就问:“震宇,你对象那事怎么样了?现在谈着没有啊?”
陈志故意装作要捂大姑的嘴,说:“大姑,没听人家说嘛。
现在见了上班的,别问人家一个月挣多少;见了未婚的,别问人家有没有对象;见了学生,别问他考了多少分。
这还没过年呢,你又开始催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