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灵城府 作品

第238章 这顿饭有人结账了吗?

江大善和于年月像两个局外人,木然地坐在原位。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群气势汹汹的私企老板,此刻却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将烂醉如泥的钱正抬出了包厢。

江大善缓缓扭过头,看向于年月,默默地举起了筷子。

“吃点?”

“不吃就浪费了,必须吃!”于年月嘿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肥亮的东坡肉。

他俩都是国企大厂的书记,跟钱正这帮唯利是图的私营业主,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说句不好听的,阜宁县有没有这个商会,对他们影响微乎其微。

玻璃厂和灯泡厂的订单,如今已经排到了明年,他们发愁的,从来不是销路,而是如何才能进一步提高产量。

与此同时。

冯莹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圆圆,走出了兰江饭店的大门。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带着一丝酒气。

“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冯莹春低声问,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在她心里,钱正那种级别的大老板,在自家老板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当然是回家!”

李圆圆转过身,醉眼朦胧地看着冯莹春,对他竖起一根白皙的大拇指。

“小春,这次你表现得很好,回头给你加工资!”

“谢谢老板!”冯莹春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又“甜美”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总让人感觉脊背发凉,仿佛一头猛虎在对你表达善意,下一秒就可能张开血盆大口。

李圆圆的娇躯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赶忙道:“走,送我回家!”

“好嘞!”

二人离开不过几分钟,那群老板便抬着不省人事的钱正,狼狈地冲出了饭店。

包厢内。

于年月和江大善毫无顾忌,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江大善擦了擦嘴,忽然一拍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正跟一只鸡腿较劲的于年月,问道:“老于,这一餐……他们付过钱了吗?”

于年月嘴里塞满了肉,动作一僵,含糊不清地说道:“应……应该付了吧?”

“服务员同志!服务员同志!”江大善扯着嗓子朝门外喊。

候在门外的服务员闻声而入,礼貌地问道:“两位老板,需要上主食吗?”

江大善心里直翻白眼。

这么一大桌子菜,就剩我俩,还吃主食?

当我们是猪吗?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同志,我问一下,这顿饭……有人结账了吗?”江大善问得小心翼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板,这顿饭,还没结账呢。”

服务员的回答,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江大善和于年月感觉天都塌了。

这么一大桌硬菜,价格绝对不菲,他俩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都不一定够。

江大善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求助似的看向于年月。

可于年月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唰”地一下站起身,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哎哟!老江,我肚子怎么这么疼,不行了,我得先去趟厕所!”

“于年月!你他娘的敢跑,我明天就去你们灯泡厂闹!”

去就去呗。

谁怕谁啊!

眼看于年月脚步不停就要溜,江大善也急了,立马起身追了上去,破罐子破摔地大吼:“于年月,你敢跑,我就敢吃霸王餐!”

这话一出,守在门口的服务员当场变了脸色。

怎么着?

当着我的面,就敢扬言吃霸王餐?

真当我是空气啊?

服务员双臂一展,直接把门堵死,同时对着走廊大喊:“来人啊!有人要吃霸王餐!”

于年月终究是要脸的,被这么一搞,老脸通红,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狠狠瞪着江大善,咬牙切齿道:“饭钱,一人一半!”

“成!”江大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最终,一顿饭,整整花了三百六十八块。

这个数字,让江大善和于年月心疼得直滴血。

走出兰江饭店,两人皆是苦着脸,分头离去。

可没走两分钟,二人又不约而同地跑了回来。

四目相对,尴尬之后,是会心的大笑。

“老江,桌上还有那么多菜,浪费可耻,不如……打包?”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未落,两人便火急火燎地冲回了饭店。

包厢里,服务员已经开始收拾残局。

“这两瓶酒,好像不是咱们饭店的吧?”一个服务员拿起桌上的空酒瓶。

“肯定不是,咱们饭店可没这种酒。”

江大善和于年月正好走进包厢,听到对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于年月快步上前,客气地问:“两位同志,能把酒瓶给我看看吗?”

“可以。”

于年月接过酒瓶,先是放到鼻尖闻了闻。

一个酒瓶,是正常的浓郁酒香。

而另一个,酒味却淡得几乎闻不到。

他想了想,抬起那个酒味很淡的瓶子,将瓶口残留的几滴液体倒进嘴里。

吧唧吧唧嘴,于年月猛地转头看向江大善,咧嘴一笑,笑得意味深长。

“老江,李老板可真是狡猾啊。”

“这瓶酒,兑水了,而且还不是兑了一星半点。”

江大善歪着头,回忆起那两瓶酒,好像是李圆圆身边那个叫小春的魁梧姑娘,从包厢外拿进来的。

“既然李老板根本没怎么喝……”

“那就是说,她之前的所有行为,都不是‘发酒疯’,而是……故意的?”

……

钱正被送到医院,第一时间推进急救室洗胃。

等他精疲力尽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围在床边的一众老板,声音虚弱,眼神却怨毒无比。

“你们都合计合计,我要那个姓李的娘们,在阜宁县做不成任何买卖!”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他们都是开厂子的,而李圆圆是开服装店的。

行业不同,怎么断她的买卖?无非是断她的货源。

可谁都知道,李圆圆的货,是从嘉兴、温州那些地方进的,他们手再长,也伸不到那么远。

看着这群沉默的“盟友”,钱正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大家都是老板,你钱正的厂子是大,可我们也不是你手下的工人,凭什么为你一句话,就去得罪一个背景不明、手段狠辣的女人?

……

张家村。

隔着老远,张大脑袋就看见了坐在村口代销店屋檐下的身影,顿时兴奋地扯开嗓子大喊。

“娘!娘!我回来了!”

代销店门口,老花婶正跟施阳阳聊着天,听到这熟悉的喊声,身体一震,猛地站了起来。

她循声望去,看到远处那个撒腿狂奔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别看老花婶年过四十,跑起来却像一阵风,转眼就到了张大脑袋跟前。

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从上到下地打量,眼眶瞬间就红了。

“好好好,俺家大脑袋出息了啊!”她声音发颤,“长高了,也黑了,可人更精神了!”

“婶儿!”

“婶儿,快来帮我们提点东西啊,累死了!”

后头的李富国等人,抬着大包小包,笑哈哈地嚷嚷起来。

老花婶这才看到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骂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才出去了多久,就这么点东西都提不动了?”

“啊呀!”

突然,老花婶的笑声戛然而止,发出一声惊叫。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队伍最后面,那由张剑豪等人抬着的担架。

担架上,张诚正半坐着。

老花婶脸色一白,瞬间抛下儿子,快步冲了过去,声音焦急万分。

“二狗子!你这是咋了啊?!”

“婶儿,我没事。”张诚看着她焦急的脸,笑了笑,“就是受了点小伤,这不是回来养伤了嘛。”

话音刚落,施阳阳和赵清婉也闻讯赶来。

当看到担架上脸色虽然带笑,却依旧有些苍白的张诚时,施阳阳的美眸中瞬间噙满了泪水,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她跑到担架前,泪珠滚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媳妇儿,想我没?”

张诚看着她,笑容灿烂,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挂着泪痕的脸颊。

“想!”施阳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别哭。”张诚收回手,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咱们这儿的风俗,人只要没死,就不兴哭丧着脸。”

一旁的老花婶听得直翻白眼,这都哪门子的破风俗?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代销店。

张诚让人搬了张藤椅放在门口,便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享受着家乡的阳光。

张剑豪他们则把带回来的货物全部搬进店里,在老花婶的指挥下,重新摆满了货架。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乡亲们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小的代销店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爹!”

李富国看着从人群中挤过来的老爹,连忙跑过去,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满脸得意地扬了扬。

“爹,这是我的工资,你帮我存着,一百四十块钱呢!”

“这么多?”李富国他爹眼睛都瞪圆了。

儿子出村满打满算才两个月,就挣了一百四十块?

“嘿嘿,这算什么。”李富国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摸出存折,“爹,我跟你说,你儿子我,很快就要当上大大大老板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存折,凑到老爹眼前。

“给你看一眼,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啊!”

“好好好!”李富国他爹连连点头。

他没什么文化,可一后面跟着的零,他还是认得的。

当他看清存折上那一长串的零时,只觉得两腿发软,声音都哆嗦了。

“富……富国,你……你在县里到底干啥了?咋……咋会有这么多钱?爹可告诉你,咱们老李家祖上没出过大官,可也从来没出过作奸犯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