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自己在嘉兴能够接触到高市长,跟高大同关系不错。
公安局的闫国洲,也算是半个盟友。
但这种关系,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想要搭建一张真正属于自己的网,太难,也太慢。
归根结底,是自己还不够强,能被他们利用的价值还不够大。
“还是因为穷啊……”
张诚低声自语,眼底却没有半分沮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口中的“穷”,不是指信用社里那几十万存款。
而是指,他还没有将这些钱,变成权势、变成力量、变成一张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大网的觉悟。
之前,他只想赚点小钱,安稳度日。
现在,他想明白了。
在这片土地上,安稳,是靠拳头和金钱打出来的,而不是求出来的。
张诚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收音机,随手关掉。
滋滋的电流声消失,病房里只剩下他愈发沉稳的心跳。
赚钱。
不计代价地赚钱!
要赚,就赚到让所有人都敬畏的程度!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张剑豪带着他那八个兄弟,提着白粥和肉包子,鱼贯而入。
九个人,齐刷刷地围在病床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诚。
那眼神,不再是简单的佩服。
而是混杂着狂热、崇拜,以及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们在来医院的路上,报纸的头版头条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国运大饭店十一人枪杀案,六小时内闪电告破!
两名深圳悍匪,持枪拒捕,被当场击毙!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剑豪几人的心口上。
他们昨天晚上还在为如何跑路而心惊胆战。
一夜之间,大哥已经将天大的祸事,变成了一场人人称颂的功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是神仙手段!
张诚接过李富国递来的饭盒,用勺子不紧不慢地搅动着白粥,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表情。
几分钟后,他放下饭盒。
“富国,你之前说,想开个饭店?”张诚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啊?”李富国猛地一愣,随即脸上涌起巨大的兴奋,连连点头。
“国运大饭店出了这种事,招牌算是砸了。”
张诚眼皮一抬,一缕骇人的精光一闪而逝。
“我给你十万,在阜宁县,给我开一家最大、最豪华的饭店。”
“你,办得到吗?”
“嗡”的一声,李富国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
十……十万?
他是不是听错了?
“哥!哥!”张剑豪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你这是要把钱当纸烧啊?十万块开饭店?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回本?我打听过了,开个大点的,七八千块顶天了!”
张诚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李富国的脸上。
“我只问你,能不能办到?”
李富国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那是十万块!
足以在村里盖十栋楼,娶一百个媳妇的巨款!
这笔钱压下来,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可迎上张诚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一股血气猛地从李富国心底涌上头顶。
他攥紧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嘶吼道:“哥!我能!”
“好!”
张诚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笑容灿烂,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你立刻去上海,我会联系姜于洪。让他找人带你把上海所有顶级饭店看个遍,学他们的装修,学他们的管理。记住,我们开的不是饭店,是酒店!”
“高价去挖最好的厨师回来!”
“然后,你去温州、舟山,把海鲜供应这条线给我打通!”
李富国已经彻底懵了。
他原以为开饭店就是找个厨子炒菜,现在才知道,自己连门都没摸到。
“开酒店的门道,等你到了上海,我会让姜于洪找个明白人,把你教会。”
“哦……哦……”李富国苦着脸,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恐惧,他一个山里娃,真的担得起这么大的事吗?
张诚的视线,转向了李启铭。
“启铭,你去市里找店面,至少要五百个平方。”
“哥,市里哪有那么大的店面出租!”李启铭想也不想就回道。
“没有?”张诚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就自己盖!”
“啊?!”
李启铭呆若木鸡,自己盖?
“你马上去找周远航,告诉他,我有个大生意要跟他谈。”
张诚的目光扫过李启铭、李伟兵和张满柜。
“你们三个,今晚就出发,去温州,去杭州。”
“我给你们一万块钱。”
“一个月内,花光它。”
“哥!你别吓我!”张满柜的声音都在发抖,“一万块啊!我们三个人怎么花得完啊?”
“使劲花就行。”张诚笑了。
他脑中闪过前世的记忆,88年,有富二代在香港一夜挥霍八万。
87年的现在,虽然钱更值钱,但销金窟的本质是一样的。
他存的这点钱,在真正的巨鳄面前,连水花都算不上。
既然决定了要做,那就要做绝!
“记住,去当地最高档的娱乐场所,去姜于洪带咱们去过的那种地方。”
这话一出,除了李富国,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哥……一万块真的太多了……”李伟兵还在小声挣扎。
“多?”张诚冷笑一声,“我怕到时候不够你们花!记住,你们是去玩,更是去学习!给我把那些地方的门道都学会了!还有,给我挖人,把最会玩的,最漂亮的姑娘,都想办法给我挖回来!”
张诚要开的,是夜总会。
一个能让全县有钱人把钱心甘情愿掏出来的销金窟。
“行了,就这么定了!”张诚一锤定音,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从头到尾都挺直腰板、满眼期待的张剑豪身上。
“阜宁县,现在有多少家录像厅?”
“三十九家!”张剑豪脱口而出。
“去问,挨家挨户地问,肯不肯转让。不肯的,”张诚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我们那六家录像厅,免费看一个月!”
用钱砸!
用最野蛮的方式,完成原始垄断!
“好!”张剑豪兴奋得满脸通红。
“录像厅,台球室,这些都给我搞起来。”
提到台球室,张剑豪表情一僵,有些尴尬。
张诚盯着他,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深沉。
“录像厅、电影院、台球室,是所有混子、盲流扎堆的地方。剑豪,我要你把这群人,全部攥在手里。”
“别舍不得花钱,用钱收买人心。你要明白,一旦我们的夜总会开起来,肯定会有人眼红模仿。”
张诚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我要,学我者……死!”
冰冷刺骨的杀意,让张剑豪呼吸一滞,他猛地抬头,迎着张诚冷冽的目光,重重点头。
“哥,我明白了!”
“记住,我是让你跟他们搞好关系,不是让你去混黑。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
“是!”
张诚慢慢撑起身体,道:“拿衣服来。”
张剑豪连忙上前搀扶,李启铭拿起旁边的厚棉袄。
刚走到门口,老民警刘忠仁就进来了,看见这架势,紧张地问道:“张老弟,你这又是要去哪啊?”
“刘老哥,去信用社,取点钱!”
“我跟你一起去!”刘忠仁连忙说。
他话音刚落,护士刘艺涵端着药盘走了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张诚,顿时急了。
“张诚!你又要去哪?牛主任都说了,你昨晚偷跑出去,伤口都裂开了!”
张诚笑了笑,语气平淡。
“去信用社,取点钱。”
“我跟你一起去!”刘艺涵脱口而出。
“你去干什么?”
“我是护士!万一你伤口再出问题,我能第一时间帮你处理!”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行吧。”张诚无奈地耸耸肩。
刘艺涵推着轮椅,刘忠仁跟在一旁,几人走出了病房。
走廊的窗外,冬日的阳光刺眼。
张诚微微眯起眼,心中那盘刚刚布下的棋局,正随着轮椅的滚动,开始缓缓转动。
第一步,就从那笔启动资金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