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些曾经对柳家遭遇不闻不问的人,此刻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着指向柳婉婉:“你柳家损阴德,才会引致”
“引致什么?”柳婉婉冷冷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柳家将士用命,为国杀敌无数。大长公主在京城享乐,年年寿宴,可曾想过这太平盛世是多少将士用性命换来的?”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大长公主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指紧紧攥着衣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对峙的结果。有人暗暗为柳婉婉的勇气叫好,也有人为她的处境担忧。毕竟,得罪一位大长公主,后果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打开那卷轴!”大长公主突然指着那礼物厉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看看她到底送了什么东西来!”
柳婉婉看着那慌乱的模样,心中冷笑。这一局,是她赢了。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那些被掩埋的真相,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终将在阳光下显露真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太监颤抖的手慢慢展开那卷轴。
卷轴徐徐展开,一幅寒梅图跃然纸上。
画中的梅枝遒劲有力,或绽放或含苞的梅花点缀其间,就连枝干上细小的虫蛀痕迹都清晰可见。墨色浓淡相宜,一朵朵梅花仿佛在寒风中摇曳生姿。整幅画栩栩如生,连带着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淡淡的梅香。
大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韩含雪最先反应过来,她快步上前,目光紧紧盯着画卷,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天啊!这、这莫非是柳绿枫先生的寒梅图?笔法神似先生的岁松图,连这落款都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柳绿枫?那位隐居山林的画圣?”
“他的画作可是连皇室都难得一见!”
“听说一幅画至少值千金!”
大长公主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目光贪婪地在画卷上流连。那朵朵寒梅仿佛真能散发出清冽的香气,勾人心魄。
秦老夫人坐在一旁,面色阴晴不定。她紧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白,眼中闪过懊悔之色。若是这幅画落在她手中,将军府近年的窘境便可迎刃而解。
就在众人啧啧称赞之际,楚王妃苏婉月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清冷而优雅:“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位雍容华贵的王妃。只见她缓缓起身,裙摆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此画虽工,却是赝品无疑。”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宴会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送赝品贺寿,好大的胆子!”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难怪敢这般放肆,原来是假货。”
华阳郡主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一把将画撕成两半,声音尖利:“柳婉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赝品糊弄我母亲!”
“不!”韩含雪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捡起画卷。她的手微微发抖,眼中含泪:“这是真迹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柳婉婉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上演。她的目光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楚王妃优雅地端起茶盏,红唇轻启:“韩小姐,本妃府中就藏有一幅柳绿枫的寒梅图。先生用的是金篆,这幅画上却是玉篆,一看便知是赝品。”
她的话音刚落,又一阵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原来如此。”
“这下可真是丢人现眼了。”
“柳婉婉这是自取其辱啊。”
惠太妃坐在上首,眉头微蹙。她看了看柳婉婉,又看了看那幅残破的画卷,暗暗叹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婉婉却依旧面不改色,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韩含雪小心翼翼地将残破的画卷展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太可惜了,这可是真迹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先生的心血?”
楚王妃的笑声在大厅内回荡,那声音里裹挟着几分轻蔑,眼角微微上挑,透着不屑。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仿佛在欣赏一场令人发笑的闹剧。
“韩小姐,本王妃方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她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如刀般锐利,“这印章的字体,明显是错的。要不要本王妃让人把柳绿枫先生的寒梅图拿来,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迹?”
大厅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众人的目光在楚王妃和韩含雪之间来回游移。
韩含雪缓缓起身,裙摆沙沙作响。她的神色认真,目光坚定,丝毫不为楚王妃的气势所慑:“柳绿枫先生的寒梅图,臣女府上正巧收藏着两幅。其中一幅是先生亲临我家后院,对着梅树现场所绘。我祖父当时也在场作证。”
“臣女请求大长公主允许臣女派人将家中的画拿来,一看便知真假。”她转身朝大长公主跪下恳求。
大长公主乐得看柳婉婉笑话,便答应了。
众人安静等待,时不时窃窃私语一番。好在韩家离公主府并不算远,不消多时,有下人呈上来两幅画。
韩含雪轻轻展开手中的画卷,将印章部分展示给众人。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画卷上,将那枚印章照得清晰可见:“这两幅画的印章一个是金篆,一个是玉篆。事实上,柳先生的印章不止这两种字体。”
这番话让在座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有人皱眉,有人摇头,更有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楚王妃的脸色微微一变,青葱般的手指握紧了扶手,指节泛白。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强撑着说:“不可能!柳先生的画作向来只用金篆印章,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
“王妃说得对。”韩含雪不慌不忙,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正因如此,小女家中买来的那幅用的是金篆,而先生赠送的那幅则用了玉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低声惊呼,更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整个大厅顿时喧哗起来。
华阳郡主冷笑一声,她斜倚在软榻上,手中的团扇轻轻摇晃。她的目光如刀般扫向柳婉婉:“那不是更说明问题了吗?柳婉婉的画只能是买的,柳绿枫先生怎么可能会送画给她?既然不是赠画,这玉篆印章自然是假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确实,柳绿枫这样的大家,怎会平白送画给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