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悟悔舵主带着十几名和尚伪装打扮的长生教徒,高级执事们下了白牛山。
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的直接飞向鹰嘴山,而是如同一群普通的苦行僧一样依靠步行,不过即便如此速度依旧很快,一步几丈。
毕竟白牛山就在赤岭县内,距离鹰嘴山也就几十里地。
悟悔大师,这位清河郡的长生教舵主真名吴悔。
走在山脚下,看着山脚下在雪天依旧是郁郁葱葱的冬小麦,还有劳作的人们,这雪中的生机让吴悔极为欣喜。
特别是他感受到那些人体内旺盛的生机,比以前要浓郁的灵蕴和生命精气,这在他眼中简直就是长生教徒们一株株补药。
“那是,悟悔大师!”
“悟悔大师!”
“哦弥陀佛,大师,好久不见,您怎么下山了?”不少村民百姓看见这位假和尚,脸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过来打招呼。
悟悔双手合十,微笑道:“哦弥陀佛,听闻我们赤岭县出了一位活菩萨县尉,老衲特意出山看看。”
他在白牛镇威望很高,兔子不吃窝边草,为了伪装身份,他捕食都不会捕杀白牛镇的人,以前还经常施展些小法术给百姓们治病之类。
在百姓们眼中,这位披着和尚皮囊的老和尚简直就是活佛,没有人知道这皮囊伪装下是一尊长生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整个清云郡的长生教的舵主。
“您说的是长青县尉吧?”
“那可不,这位长青县尉和您一样,简直都是活菩萨下凡,要不是他,我们恐怕就熬不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了。”
“大师,我一会儿给您送一些蔬菜和瓜果上山去。”
村民们热情的招呼着,悟悔大师也慈眉善目的回应。
应付了一会儿,离开了这些村民后,悟悔舵主沉声道:“牧长青此人先用怀柔政策,能拉拢入教最好!”
“如果赤岭县能一直保持如此的生机,这片土地将会成为最合适我们长生教的沃土!”
严海东等高级执事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韭菜自然是长久收割最好。
鹰嘴山上。
山上黄昏总是来得比其他地方更晚一些。
夕阳的余晖穿过松林,在积雪覆盖的庭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厨房飘出的炊烟裹挟着炖肉的香气,与屋檐下挂着的腊肠、熏鱼交织成浓浓的年味,虽然距离过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小六,尝尝这个。”李子真夹起一块金黄色的油炸鱼放在长青碗里,“今天试验雷火珠时在河里炸的,这鱼用的是你改良后的菜籽油油炸,真香。”
长青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鱼肉在齿间迸发出鲜甜的汁水。他眯起眼睛笑道:“四师姐现在连做菜都带着炼器师的讲究了。”
“那是自然。”李子真得意地扬起下巴,身为学徒的小雨乖巧地给她添了碗灵谷饭。自从研制出雷火珠,这位四师姐在山上地位更胜从前。
连二师兄都不敢再调侃她炸炉的糗事,怕被自己这个四师妹拿自己当实验标本收集爆炸数据。
八金正和皮牙子争论着什么,黝黑的脸上泛着油光:“要我说,豆腐脑就该吃咸的—”
“放屁!”皮牙子嘴里塞满红烧肉,含糊不清地反驳:“明明是甜的更加好吃”
李子真道:“你们争个锤子争,豆腐脑要吃当然是吃辣嘞!”
八金皮牙子无语,对她拱了拱手。
二毛趴在长青脚边,突然竖起耳朵:“汪!有陌生人来山门!”
它第三只眼闪过金光,自己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寨门外的画面——十几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正与县兵交谈,为首的老僧慈眉善目,手持九环锡杖在雪地里映出淡淡的金辉。
它眼中金光覆盖众人,众人脑海中竟然也出现了它看见的画面,这能力堪称神通,的确也是神通,名为他眼通。
“是白牛寺的悟悔大师。”八金连忙放下筷子:“我在镇上收粮时见过几次,听说他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长青擦了擦嘴起身。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高僧早有耳闻,白牛寺的香火灵验在赤岭县是出了名的。
喝着一碗肉粥的李玄开口淡淡道:“天下和尚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真正有菩萨心肠行慈悲之事的终究少数,这个什么白牛寺住持倒是不见他在雪灾中有过什么作为。”
长青对皮牙子道:“牙子,去厨房说一声准备斋饭。小禾,把东厢房的房间收拾出来。”
他的院子经历了扩建,如今已经是四进四出的大宅院了,宛如一座城堡。
当悟悔被引入院子,大厅中炭盆里的银丝炭正噼啪作响。
长青注意到老僧踏雪而来的僧鞋纤尘不染,积雪在距他三尺处就悄然融化。这种对气机精妙控制的手段,至少是筑基境界的修为。
长青带着众人出门迎接。
“听闻赤岭县新县尉爱民如子,如活菩萨在世,老衲冒昧特意前来访,还望县尉大人见谅。”
悟悔双手合十,眉心一点朱砂在灯光下如血般鲜艳。他身后站着十二名武僧,太阳穴都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炼气高阶的好手。
长青还礼道:“大师言重了。快请坐,斋饭马上就好。”
暖阁里的檀香渐渐浓郁。悟悔接过小禾奉上的雪水茶,忽然轻“咦”一声:“这茶叶”
“是黄金屋种的寒雾茶。”长青笑道:“用灵雨法术浇灌后,在雪天反而长得更好。”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抿了口茶,突然指着墙上挂的《农耕图》道:“大人可知这幅画里藏着《金刚经》的谒语?”
不等长青回答,便自顾自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担任鹰嘴山职业教书先生的李玄原本在角落安静喝茶,此刻突然插话:“大师着相了。
农人耕的是地,种的是命,何来梦幻之说?”
大厅内骤然安静。悟悔转头打量这个瘦削的青年,忽然抚掌大笑:“妙哉!这位施主倒是直指本心。”
他话锋一转,看向长青:“不知大人对长生之道有何见解?”
长青把玩着茶杯,想起神农壶里那些记载着永生的古籍。他慢慢说道:“长生固然好,但若只为活着而活,与山间顽石何异?我倒是觉得”
他望了眼窗外嬉闹的孩子们:“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滋味,哪怕百年也比活千年却味同嚼蜡强得多。”
“阿弥陀佛。”悟悔的锡杖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大人此言,倒与我长生教的教义不谋而合。”
暖阁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二毛的尾巴停止摇动,第三只眼微微睁开。
长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地问:“长生教?”
“我佛有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悟悔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袈裟无风自动,“所谓长生,不过是勘破生死轮回的大自在。”
他指尖凝聚出一朵血色莲花,“大人培育的灵植能活人无数,正是我教寻觅已久的善知识。”
八金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他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僧:“你、你是长生教的——”
悟悔依旧微笑,但面容开始诡异地年轻化。
皱纹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三十岁模样的年轻面孔,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没有眼白:“大人有一颗长生佛心,不如随我入教享长生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