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颂凡 作品

12. 香草可可

    小白接过山楂,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将其直接放入沸腾的糖浆中,斜着转了几圈,不像裹糖衣,倒像是涮麻辣烫。


    他本想着,裹糖有什么难的?把串好的山楂往锅里一丢,再轻轻拿出来,那糖不就自己留在山楂表面了?


    沈婵娟站在一边,笑着看他明显生疏的动作。


    果不其然,那山楂一出锅,厚厚的糖液就不断滴落,小白将它平放到桌面上放凉时,厚重的糖液在山楂底部积成了一个“小水滩”,很不美观。


    小黑淡淡地看了小白一眼,他虽然不说话,小白却能感受到他眼里轻微的蔑视。


    “你来试试。”小白不服气。


    小黑不语,只是自信地拿起一串山楂,平贴着锅面去蘸糖。


    他的手法比小白好一些,只是对糖的了解还不够。锅内的糖沸腾着,倘若想要裹出来的糖衣又薄又均匀,就需轻轻贴着糖泡泡,用表层的糖包住整串山楂。


    但小黑不知道锅内的深浅,整串山楂总有些部分会贴到底下的糖液,因此裹出来的糖衣厚薄不均,坑坑洼洼的。


    见状,小白没忍住,抿着嘴偷偷笑起来。


    他还以为小黑有多厉害呢。


    小黑憋屈地扭过头,朝沈婵娟道:“剩下的那一串,你能代劳吗?”


    沈婵娟笑着点点头,小白便顺势说,也将他的一起裹了。反正一鬼限购两串,与其吃他们自己裹的奇形怪状的糖葫芦,还不如让小沈代劳。


    沈婵娟拿起山楂,小黑小白和一众倾斜的食客瞪大眼睛。


    这可是沈老板亲自教学!不学白不学!


    只见沈婵娟将锅口微微倾斜,将那串山楂放在糖泡泡上,匀速又轻巧地转了两个圈,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表演一般流畅而且自然。


    怎么沈老板就裹得这么快!还裹得这么好!!众鬼不约而同地想。


    他们的目光跟随沈婵娟的手,看向放在旁边冷却的山楂,那上面的糖衣又薄又均匀,一看就知道放凉后的糖衣口感会很脆,而不像小白那个加厚版糖葫芦一样,一口下去全是糊嘴的糖。当然也不像小黑那个,吃起来酸甜不均,口感不好。


    见不少鬼都摩拳擦掌,沈婵娟微微一笑:“看来大家很想试试我们的diy裹糖,那么今天推出特别活动。”


    排队的鬼们纷纷竖起耳朵。


    “只要diy的糖衣均匀美观,不论厚薄,便免单一份。”


    “啊早知道我也去排diy了。”


    “你来呗,现在排可能还有位置。”


    “我们去试试呗?这看起来蛮好玩的。”


    “走!”


    众鬼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冲到锅前,自己动手试一试。


    万一踩狗屎运免单了呢?虽然没几个阴时,但免单总归是件开心事。


    “这个还可以啊,虽然有点厚。”


    “一般般吧,我感觉前面那个不错。”


    “诶——你往上点往上点!”


    队伍以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轮到刘惠前面的女生时,沈婵娟的小摊周围已经站了不少鬼。


    在爱看热闹这件事上,华国人真是至死不渝。


    “你快看!你快看!”


    “我去,这么厉害?!”


    摊前的女生用一根竹签挑起糖,带起细长的糖丝,然后不断转动着手里串成一串的山楂。糖丝落在山楂之上,互不交错,如丝如雾地裹住内里红艳的山楂。


    “哇!这种糖葫芦好漂亮啊。”


    “这个感觉好难啊,糖丝那么细都没断过。”


    “地府居然还有高手?!”


    看见那串糖葫芦,就连平日不动声色的小黑,也微微挑了挑眉。


    刘语凡不理会周遭的嘈杂,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塞给沈婵娟:“送给你。”


    沈婵娟有点懵,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只见刘语凡又将另一串山楂放在锅表面转了两圈,裹出来的的糖衣晶莹透亮,又轻又薄。


    和沈婵娟的那一串示范品相比,也是分毫不差。


    “好!”


    “看来这女生有点水平啊?!”


    “沈老板,我可以免单吗?”刘语凡骄傲地看着沈婵娟,胸有成竹道。


    “当然可以。”沈婵娟赞赏地看着她。


    这个女生年轻,自信,手艺娴熟而且老练,更重要的是,她展现出来的、令沈婵娟侧目的锐气和稳健。扯糖丝是个技术活,裹糖衣也是,如果没有经过大量的重复练习,绝不可能做到她这样。


    沈婵娟来地府后,第一次觉得有点心痛。


    如果刘语凡还活着,还不在这个无法烹饪的地府,那她会有更值得喝彩的未来。但在这里,刘语凡的厨师生涯注定已经画上了句号。


    树欲静而风不止,无论沈婵娟多么想栽培她,也无力于命运的安排。


    后来不少鬼想要模仿刘语凡的做法,只可惜拉出的糖丝要么不够细,要么就总是黏在一起,不怎么好看。


    他们回过头想向刘语凡请教,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鬼来鬼往的集市了。


    *


    沈婵娟今日收摊收得晚,她想着干脆将昨天的遗憾补上,去那梧桐树下许个愿,回家的时候,还能顺便看看这地府速递的预制菜是何方神圣。


    她从项链里取出昨日买的朝阳泉水,朝梧桐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沉默的影子。


    是刘语凡。


    “真巧。”沈婵娟冲她寒暄。


    刘语凡摇摇头,认真道:“不巧,我跟着你来的。”


    “为什么?”


    刘语凡停住脚步,一双眼睛里盈满了灯火的亮色:“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对于她的请求,沈婵娟其实心里有数。厨师的机会是什么,她们都心知肚明。


    见她不说话,刘语凡又道:“沈老板,你能让我当你的副厨吗?帮别人打下手,尤其是给主厨打下手,我很熟练的。”


    沈婵娟心里不忍,但猜测到她应该是刚来地府,于是委婉道:“你的手可以接触食材吗?”


    “可以吧?我还没试过,要去菜场试试吗?”


    沈婵娟摇摇头,变出一个西葫芦递到刘语凡手里。


    然后,在刘语凡引以为豪的双手上,那颗西葫芦迅速发黑干瘪,散成粉末随风而去了。


    刘语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偌大的东城,唯有百鬼集市才有一个美食摊。她不想哭,但豆大的泪水却还是夺眶而出。


    沈婵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同为厨师,她最能懂无法烹饪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洗米、配菜、下油、掌火、颠勺,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是用以饱腹的手段,但对于她们来说不是,对厨师来说不是。厨艺不仅是她们粗粝双手上被磨出的茧,更是她们毕生精益求精的追求。


    刘语凡低着头,肩膀微微恸动着,沈婵娟不忍心,轻轻抱住了她。


    刘语凡还那么年轻,她的头甚至才到沈婵娟的脖颈。她有理想,有能力,有努力的勇气和决心,但它们在这里,却永远不见天日,毫无用武之地。


    沈婵娟拍着她的肩,能感受到刘语凡的眼泪打湿了她肩头的衣衫,


    “哟,这是怎么了?”


    刘语凡僵住了一瞬,沈婵娟扭头去看,发现是收摊的云寄锦。她挤眉弄眼地打趣道:“我们沈老板也会欺负小姑娘?”


    “我哪有?”


    “沈老板没有欺负我!”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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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响起,沈婵娟看着哭到一半还要帮她说话的刘语凡,帮她擦了擦未干的泪。


    云寄锦挑挑眉,看来不是她能介入的事。于是她伸了伸懒腰,说了来找沈婵娟搭话的原因。


    “小沈,我去梧桐树那许愿,你去不去?”


    *


    沈婵娟一行来到梧桐树下时,被热闹的鬼群吓了一跳。


    来往的鬼无一不拿着朝阳泉水,密密麻麻地飘在梧桐树周围,将那粗壮苍翠的梧桐围得密不透风。


    “今日……好像许愿的鬼特别多?”沈婵娟有点疑惑。


    “因为今日是地府的月假啊。”云寄锦理所当然。


    见另外二人怔愣的神色,她惊讶道:“你们都不知道?!”


    沈婵娟和刘语凡齐齐点头,云寄锦便解释道:“每逢农历廿八,就是地府的月假,这日连孟婆都不营业,鬼魂得等明日才能上奈何桥,饮孟婆汤。”


    “哦——”


    “那你们知道今日鬼相巡游地府吗?”


    二人又是齐齐摇头。


    云寄锦扶额,无知的新鬼!都不刷地府通讯吗!


    不过她还是解释道:“鬼相一月一巡,多是为了检查地府治安和府风府貌。不过ta出手向来阔气,据说廿八来梧桐树下许财愿,实现的概率会大得多。喏,你们看,别的城也有鬼来许愿。”


    放眼望去,的确有不少胸前别着胸针的鬼飘在半空,虔诚地在许愿。


    “走?”云寄锦把朝阳泉水分给她们,试探地问道。


    “走!”


    沈婵娟挤进一个地面的空位里,双手合十,庄重地拜了拜。


    一愿生意长虹,二愿平安顺遂,三愿……愿能寻得合适店面、如意帮工。


    沈婵娟睁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沦落四城的鬼身上都带着阴气,想要找到合适的帮工,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将泉水壶口对准梧桐根部,不停地退后。水痕在她脚下连成“一”字,这端是沈婵娟,那端是粗壮翠绿的梧桐。如此,便算许愿成了。


    她和云寄锦二鬼相伴离开时,司殷正在铜柱地狱里,看着面前浮现出的金字。


    一愿生意长虹,二愿平安顺遂,三愿……愿能寻得合适店面、如意帮工。


    他用手指描摹着“如意帮工”四个字,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司殷心情大好,挥了挥衣袖,将铜柱地狱内漂浮的金字掩去,附赠今日许了财愿的鬼,五百阴时的转账。


    *


    沈婵娟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居民区灯笼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辨路,更何况,还有如霜的月色铺在路上,很是明亮。


    可是她越走,便越觉得太安静,心里无端地有点浮躁。


    沈婵娟强按下心里的不适,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家,走进了厨房。


    她用一口小锅煮牛奶,放入香草籽同煮,微微沸腾的牛奶带起香草的甜味,使她无意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沈婵娟耐心把黑巧克力切碎放入碗中,将牛奶分几次倒入。牛奶的热度使巧克力慢慢融化,混合成可可的深棕色,浓郁的巧克力香味弥漫在厨房里,好像带着篝火壁炉的热度,让人觉得温暖甜蜜。


    把煮好的可可倒进杯子里,就算大功告成了。


    杯子上挥舞着锅铲的小猫朝沈婵娟龇牙咧嘴地笑着,她用手摩挲着凸起的花纹,终于扬起嘴角笑了笑。


    入口的可可丝滑细腻,甜牛奶和苦涩的黑巧融合得极为完美,隐隐的香草甜味留在舌尖,滚烫的温度抚平了所有坏情绪。


    客厅里月色落了满地,沈婵娟出神许久,还是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将窗帘拉上了。


    她不喜欢这无处不在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