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望被迫听了一耳朵,想着话宽慰道,“您越是逼着大哥,大哥心里越是抗拒,这事吧,得讲个缘分,急不来。”
“他如今二十有一了,寻常人家孙子都出来了,就你大哥连亲事都没定下来,等走完六礼怎么着也要一年,再不紧着点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云氏一念叨起来没个完,“再说他身为府上长兄,总拖着不成婚叫底下的弟弟们怎么办,我可跟你说,你不许学你大哥,该成婚就得成婚,有了媳妇孩子这人生才算圆满了,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比什么都好。”
顾知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深觉自已今天来的不凑巧,鞋底抹油就想开溜。
云氏斜睨了他一眼,“干什么去,来都来了左右你也闲着,替娘办件事去。”
顾知望顿感大事不妙,来不及推脱云氏已经将矮桌上的画像卷起,重新系上,不容拒绝塞到了他手上。
“你大哥不爱听我念叨,你去,今日必须叫他给我选出个来,趁着下回旬休陪我去寺里,相互认个脸,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顾知望想推脱,云氏脸一板,“你如今也大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不过是点小事罢了,亏你小时候还说要给娘养老,连这都指望不上还如何指望你以后孝敬娘。”
顾知望简直有苦说不出,算是间接体验了把被无理取闹的感受,就这样被推出来了屋门。
云氏不忘在里面嘱咐了句,“对了,这画像你可不许弄丢了,过后再给我送回来。”
里头都是京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要是小像无故流落在外,于声名有碍。
顾知望自是知道轻重,拉长声音应了句,认命朝着灵泽院走去。
顾知览的贴身小厮看见他过来,请了声安,就要进去通传。
灵泽院相比其他院子都要大些,有专门的书房建设在内,顾知望寻着半开的窗户,已经看见端坐于书案前的顾知览了。
依旧是一袭月色锦袍,风度翩翩,只是比之以往身上多出了些许冷肃之气,无端透出几分疏离,叫人不敢攀附,越是年长便开始越是朝着顾律的模样靠拢。
窗内顾知览感受到外面的注视,凤眸微挑,见到了是自已弟弟后,没等小厮进来,放下书卷冲他招了招手。
顾知望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画卷,无声叹气。
他是真不愿意接这个差事,顾知览近些年是越发不好说话了,没得将自已搭进去,得不偿失呀。
顾知览叫小厮清理了书案上的卷宗,给自已透了透气,颇有闲情雅致泡起了茶,动作说不出的行云流水,神怡心旷。
“说吧,找我什么事?”
顾知望硬是从这句中听出了审犯人的架势,他将手中的画卷放桌上,“可不是我有事找你,娘让我带过来的,让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顾知览如今在大理寺任左寺正一职,大理寺掌邢狱,与都察院,刑部并称三法司,是连宗室皇子都敢共审的存在,这位置得罪人的很,有些狗憎人嫌的意味在。
他会选择这条路是全家都没想到的,顾律尊重他的决定,两年的时间,顾知览沉淀了不少,很多事情也能够独当一面,相对的,性子也颇为独立强势,自已不愿意的事谁也奈何不了。
桌上的画卷顾知览连展开的意思都没有,手腕下压,倾斜壶身倒了两杯茶水出来。
“来的倒是巧,刚采制出的明前茶,尝尝。”
顾知望还在想事情,端起喝了口,被烫了一嘴,脑子懵圈捂嘴急着便想往下咽。
顾知览拿了空茶盏抵到他嘴边,“不想喉咙被烫出泡就赶紧吐出来。”
顾知望反应过来自已犯了傻,连忙吐出含在口里的茶水,又喝了好几口凉水才算缓过来。
“我又没叫你立即喝,想什么那般入神。”顾知览颇为嫌弃,摇了摇头。
顾知望怨念万分,瞅着他道:“还不是你的事,反正娘给我下命令了,必须叫你选出一个来,总得让我交个差吧。”
合着就他左右夹在中间算什么事。
顾知览敷衍的意味显而易见,“你就说我都没有看上的。”
顾知望眼睛转了转,忽然有了猜测,“我嘴严实的很,大哥你就和我说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胡乱猜测毁坏人家姑娘的清誉。”
顾知览的模样实在是正经的过分,顾知望想不出个缘由,恨不得想从他身上盯出个洞来,心想难不成在自已不注意的地方,大哥受过什么情伤,从此绝了情愿,只专心扑在了仕途上。
嘶,说不准真有其事。
顾知览一眼便察觉出他没想什么好事,出言道:“我有自已的规划和打算,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别给我瞎猜。”
得,就知道这趟是白来。
顾知望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到底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说说看呗。”
顾知览手上一顿,似是来了些兴致,放心茶杯道:“自然是要与我心意相通的,其次能掌的了家,掌握治家之道,需得果敢聪慧,端庄稳重,但不可不过木讷,失了主见,最好能略通些音律,品性上尤为重要,能够善待底下弟妹,外貌的话,我不过多要求,长相端正即可。”
顾知望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云氏都算谦虚了,这哪是想找仙女呀,天上人间都寻不出个来。
活该他单着,一辈子没媳妇都不稀奇。
顾知览止住话,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我要求很高吗?”
顾知望只笑笑,不说话。
已经开始同情自已未来的大嫂了,这是多背的运气才着了他大哥的道。
偏人家有这个挑选的条件,自从三年前顾知览在西山流水宴上的一曲‘一枕槐安’出名后,莫名得了个京都四少的名头,一跃跻身进入风流郎君的行列。
要说京城那些一窝蜂追着顾知览的女娘们实在识人不清,参不透顾知览这眼高于天的臭屁姿态,真要嫁进来准得破灭。
远香近臭,总之顾知望现在看他是很不顺眼,起身拿起桌上的画卷,“那你慢慢寻吧,我回去了。”
顾知览意思意思挽留:“不多坐会?”
顾知望扬了扬手,默默加快了脚步,“我还有事呢。”
以往都是顾知览点他旬考成绩才开溜,这回他自个不愿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