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见他,也愣了一下,“哟,这不是沈家的老二吗,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在警局当官呢?”她的语气带着献媚。
沈逸皱了皱眉,不喜她这说话的方式,沉声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不是什么当官的,蔡婶您别乱说。”村里人长期和外面脱节,听到一点风声就夸大。
以前自已在外当兵的时候,有点消息就被他们夸大,沈逸很是不喜这种作风。
“害,你真是谦虚,谁都知道你在警局当什么大队长还是啥的,可有派头了,日后我家要是有点事啊,可得找你帮忙的。”这个蔡婶是隔壁村乔念他们村的,更不清楚沈家和乔念的情况,加上乔家离开很多年了,所以她确实是不了解。
这会儿感叹道:“自从我给你介绍乔家那丫头之后啊,她家就变得运气非常好,先是在厂里被老板看上了,说是去帮人工作,还包吃包住。后你又出息了,全家都跟着享福。”她语气中带着羡慕又有几分得意,毕竟这样一桩好婚事,可是自已介绍的,逢人她都要拿出来说说,让人家知道她的实力。
沈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蔡婶,我问你一件事,当初乔念家来说亲,是她的要求,还是她家里人的要求?”
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当初年纪到了,加上一走就是好久,家里人担心,催着他结婚。但是他这条件,确实是也不好找。沈逸被家里人催的烦了,正好有个乔家突然主动上门找他说亲,家里人自然是不答应的很是嫌弃,觉得乔家条件太差了。可他却觉得稀奇,比她家条件更好的,都没人主动上门,似乎都等着他去,乔家明显也知道自已条件差,居然会敢找上门。
于是不顾家里人的拒绝同意了见面。
当然,他也并不是对乔念有意思,只是好奇罢了,后来见到了乔念,他才想起来,两人在他刚回家的那天就见过,那天他被一群村民围着说话,有个人跑过来说有人落水了,他听说这事,所以忙赶了过去救人,却见乔念已经在地上躺着了。当时看人浑身湿哒哒的不太好,顾不得,先把人送去了家里,给她请了医生,结果医生还没来,她就醒了,看她没事,沈逸便离开了。
毕竟当时乔念浑身湿漉漉的,沈逸确实是也不好跟她同处一室。
后来乔念也很快离开了,他只听人家说,好像是隔壁村的人,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人家会主动上门说亲。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带着乔念上了镇,正好遇到了一群兄弟,硬是拉着他去参加什么单身联谊会,乔念也被带着去了,两人被压着喝了不少,然后就出事了。
这件事过后,沈逸非常愧疚,回去就不顾家里的阻拦,同乔念结了亲事,答应要对她负责。谁知道结婚报告还没下来,他就被催促先回了部队。
再然后,就是六年后了。
沈逸很疑惑,当初那样羞涩胆小连一句话都说不稳妥的女孩子,怎么会主动说亲,感觉和她本人性子不一样。
蔡婶笑着说:“这你不知道吗,她说是你救了她,所以才大着胆子找我去说亲,我想这应该就是什么一见钟情吧?她家里人本来也是反对的,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谁也没想到你居然同意了,现在看来,你俩真是有缘啊!天生一对!”她不知道两人的情况,还在疯狂夸赞。
沈逸怔了一下,他记得蔡婶来说亲的时候,好像是也跟家里人提了这件事,但是当初家里人根本没放心上,说他救过的人多了,难道谁都要负责吗?
然后蔡婶尴尬的没说话了,他当时也没多想,认为这是自已的职责,确实是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乔念喜欢自已,用来当借口罢了。
毕竟村里不少女人喜欢他,有时候也会偷偷向他表达心意,说他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帮助了大家等等,这话话他听的多了。
加上当时乔念自已就在岸上,他以为是她自已爬出来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所以才没什么事,自已只是给她请了医生,算不上什么恩。
这会儿心里却有了些许愕然。
乔念难道以为是自已救了她,所以才会要嫁给自已吗?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又会在自已回归之初,毫不留情的要离开?
既然认为自已对她有恩,她为了恩情都愿意嫁给自已了,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已报恩的心情?难道这些恩情,轻易就因为许秀秀的出现而不复存在了?
沈逸突然不明白了,以前那个单纯好懂的女孩,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冷漠的模样。
沈逸告别了蔡婶,回了村子,遇到了村里人,村里人还以为他是回来建房子的,毕竟之前提出过建房子后,大家都踊跃参与,可突然沈逸就没消息了。大家都等着赚这笔钱呢。他们村里人建房子,都是附近的人家男工帮忙做的,给工费就行,比外面请人会便宜。
于是问了一句,沈逸说忙,暂时没时间,实则他不但没时间没精力,还没有钱,为了赔偿妹妹五千元,他早已掏空了资产,哪里还有建房子的钱。
妹妹的葬礼都是借钱办的,因为太难听,这件事家里人也没邀请人,自已私底下就处理了。他知道,父母都是为了自已,不想让乡村父老知道妹妹是因为自已而死,日后回老家抬不起脸,所以才没叫人去。
以至于这会儿大家看他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
听他说没有时间,大家都有些可惜,又问东问西了起来。沈逸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去找了之前和他说过乔念情况的婶子,因为她和乔念关系似乎不错,沈逸觉得,可能只有她才不会把事实夸大。
而且两家离得近,如果大哥回来的话,她肯定也是清楚的。
果然那婶子听他问,便想了想说,“你大哥是回来过,不过次数不多,一开始是你家闹着分家那年回来的,后来没多久就找人建了房子,我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具体也不了解。不过他对你女儿好像是特别喜欢,只要一回来就经常牵着她出去玩,大家还打趣说,还以为是他女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帮乔念母女。”
她感叹说,其实她个人觉得,沈烈人挺好的,起码在那样的情况下,村里人虽然觉得乔念可怜,但没人会帮她。可沈烈这个在村里名声败坏的人,听起来就让人害怕,可他却从没欺负过乔念和她女儿,反而一直帮衬他们。乔念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就是他帮忙的,不然估计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她觉得,沈逸这个大哥,能有这样的好心,应该也不坏才是。
沈逸怔了怔,难怪女儿每次看见大哥,都那么开心,原来如此。
他又想起回来时,家里放着的那几张合照,心里顿时涌出几分不适。上镇之后,他接触乔念的次数不多,但大多都是她跟那个叫做张景程的走在一起,加上那个张景程对她的态度太好,所以他一直认为,乔念看上了张景程,压根没往大哥那方面去想。
可如今听了村里人这些话,心里却有些怀疑了起来,毕竟梦里的大哥那句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解了。而且他为了乔念母女,甚至不惜毁掉自已,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人,会让他做到这种地步?自已同他再也没有感情,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啊!
虽然只是梦,沈逸一直告诉自已,不是真的,可他每每想起,心里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那婶子见他脸色难看,突然才意识到什么。之前村里人听说乔念带着孩子住进了沈烈的房子,也曾跟他一样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误会了。反正那段时间不少人传播的很难听,因为沈烈不让父母进去住,却让乔念和女儿住在里面。
大家都猜测乔念是不是看他有钱了,所以勾引了他。
但后来沈小梅也带着孩子住了进去,大家也好多说了,以为他只是帮着去世的弟弟照顾一下弟妹和侄女罢了。
这会儿也担心沈逸误会,说:“不过他每次回来,都只是回来半天,送点东西,然后就走了,基本不会在这里留宿,很有分寸的。那么多年,也就逢年过节的回来一次吧,其实也不多。”
沈逸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些,他刚刚竟然因为那个梦,冒出了许多阴暗的想法,可想想也是,那只是梦啊,也不是完全对的不是吗?说不定和董小伟事件一样,是相反的呢?只是自已太敏感了,才会梦到那种场景。大哥要真跟乔念有什么,在自已去世的时候,就应该下手了。
不至于等这么多年吧?
沈逸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已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居然会想到乔念和大哥有染这种事,现在乔念的身边,有更好的人,再怎么也轮不到大哥那样的。
想到这里,沈逸松了口气,谢了声便离开了。
那婶子看了他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转身回去写了封信。
……
乔念带着女儿去了厂里玩了一个下午,今天看她带孩子来,也不好继续让她加班了,所以乔念下班就先走了,正好撞上了育红班放学,一群家长们领着孩子走过来。
碰见了之前的狗蛋三兄弟。
看见绒绒,狗蛋三兄弟都愣了一下,随后你看我我看你的,都站着不走了。
他妈催促了几声,见他们不走,才注意到乔念牵着绒绒,上前打了声招呼:“这不是绒绒吗,好久不见啊,怎么不来找我家狗蛋他们玩?要不要一块去我家玩呀?”
之前乔妈妈每次过来,都会带绒绒过来找他们玩,几个孩子关系很好。
狗蛋三兄弟听到这话,心虚的看了绒绒一眼。
乔念看了眼三个孩子,想到上一次的事儿,淡淡的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玩吧。”
说罢,对女儿道:“走吧。”
绒绒点了点头,显然也不想跟狗蛋他们玩了。
狗蛋三的妈妈有些疑惑,问:“咋回事你们仨,哑巴了,见了人都不打招呼了?之前不还说绒绒跟你们是好朋友吗?”她知道乔念家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所以之前仗着跟乔妈妈关系好,经常让几个孩子跟她接触,三个孩子之前还因为以后长大了谁娶绒绒而打过架,这会儿怎么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狗蛋先心虚说:“之前绒绒说董小伟不是好人,不让我们跟他玩,但是我们不知道,骂了她。”
猪蛋说:“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故意凶她的,现在我们已经不跟董小伟玩了。”
鸭蛋撇了撇嘴,“我们都不跟董小伟玩了,她还生气,绒绒真小气。”
“对,要是她说清楚董小伟是杀人犯,我们就不跟他玩了,是她自已不说清楚,还生气,现在还不跟我们说话。”当初董小伟说自已爸爸是警察,他们能不想跟他玩吗?多厉害啊。
谁知道他会是个杀人犯啊!都怪绒绒不说清楚。三个孩子想起董小伟的事情,打了个哆嗦。
三的妈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有这遭事儿在其中,但想想也能理解,绒绒是镇上的人,知道董小伟是杀人的也正常,他们这边是因为很少往那边跑,所以不清楚情况,没见过这人,所以谁都不知道。
之前只是听儿子说,班上来了个同学,是警察的儿子,关系特别好,她还觉得孩子出息了,还让孩子邀请他来家里玩。谁知道这孩子居然是个杀人犯,那天的事儿,她带着孩子过去凑热闹,结果才发现居然是那个孩子。当时把人推下来的时候,她都吓蒙了,只要一想到自已让这样的人来自已家玩,整个人都是连夜连夜的睡不着。
几个孩子更是被吓得生了病,好几天都没能去上学。
原来乔家知道,居然都不说清楚?
她心里有些不满,但想想人家现在的身份,还是忍了,说:“赶明儿找时间去绒绒家,你们给我好好道个歉,让绒绒原谅你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