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水落石出

沈映霁算是孤儿,他不知道自已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只知道自已是八岁被养父母收养。

养父母无法拥有自已的孩子,便将一切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养父母家中清贫,沈映霁早早就勤工俭学不仅学费不用操心外甚至还能反哺报恩。

沈映霁对任何人的感情都很淡漠,哪怕是把他视为亲子的养父母,亦或是待他很好的恩师,甚至暗中觊觎他的舍友。

都不能引得沈映霁半分动容。

而这一切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他捡到了一个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一问三不知,似乎都忘却了自已的名字,只是直勾勾望着他,那双漆黑清凉的眸子让他莫名眼熟。

而那孩子只重复着一句话:

“找到你……”

“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映霁拍了拍他的头,将昨天买一赠一剩下的被他当做晚餐的汉堡掰了一半递给那个孩子。

沈映霁说自已从未见过他,让那个孩子吃完赶紧走。

吃是吃完了,可是那孩子一门心思赖上沈映霁,屁颠屁颠的跟在沈映霁身后,甚至抱上沈映霁的大腿不让沈映霁将他甩开。

沈映霁回学校而那孩子被拦在门外就哭闹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怜悯之心。

“哥哥你不能不要我……我以后会听话的!我可以吃很少很少的饭,我可以帮你做很多很多的事……别不要我。”

“快看啊,我哥哥他不要我了……他要把我丢了!”

沈映霁社恐属性大爆发,他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把将散布谣言的小孩拽进巷子里狠狠掐了几下小孩的脸。

那小孩似乎是对沈映霁特别了解,知道沈映霁最吃哪一套,拿起沈映霁的手挡在自已脸上贴贴蹭蹭。

让沈映霁消气。

沈映霁第一反应是报警,让警察联系这孩子的父母。

可是那孩子摇着头一句欲哭不哭道:“我妈死了,我爸虐待我,他要打死我……”

“我已经没有其他监护人了,报警会让我被重新送回他的身边的,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沈映霁没了法子,或许是这孩子很顺他的心意,又或许是这孩子让他想到了没遇到养父母前,那八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沈映霁从寝室中搬出来租了一个小公寓,让养父母将那个孩子也落名在他们名下,算是沈映霁的弟弟,由沈映霁养着。

这一养就是十年。

沈映霁本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日子,而他那个弟弟总是渐渐挤压沈映霁独处的时光,死皮赖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硬生生将自已全都挤入沈映霁的生活。

就在沈映霁以为弟弟会陪着自已一生的时候,弟弟却越来越虚弱,原本高大压迫感十足的男高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

沈映霁感觉弟弟在有什么瞒着他,本想找个机会问清楚就发现弟弟离奇失踪了。

寻找多日未果他心急如焚,最后得到的第一个有关他弟弟的消息,是他让去认尸的。

他的弟弟死了。

病重又不想拖累了,来到沈映霁第一次递给他半个汉堡的,如今已经落败的巷子里结束了生命。

沈映霁不能接受这一切,无意中系统004关注到了他,告诉他加入他们平台端成为宿主,成功了就可以攒积分,积分足够后就可以许愿任何事。

他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从此他往返于各个世界,接触各种各样的宿主——

可也是他幸运,接触到的宿主只是看了他几眼就甘心对他百依百顺,哪怕最后为了任务死于他手也是心甘情愿……

很快就被004评选为王牌宿主,声称就没有他搞不定的攻略对象。

“我找到你了……”

以往各个攻略目标的脸在沈映霁面前一一扫过,这其中有不少已经被他遗忘……

可他们无不笑着满足着,现在光辉下挥手送沈映霁离开他所在的世界。

“我们会再见面的……”

还有一句:

“辛苦你了。”

记忆回溯的沈映霁极度崩溃,他跌坐在魔窟里,周围的鬼怪似乎是瞧出沈映霁的颓败,饿极了的魔窟小口小口撕咬着沈映霁,而沈映霁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沈映霁想起了“谢应津”在镯子里的承诺。

他要与他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他要与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他们神魂相缠,彼此不离。

养大的弟弟是他,所有小世界的攻略对象都是他……

谢应津心甘情愿跟在沈映霁身边,一次又一次出现他在的生命里。

跨越无数小世界后,终于在《神逆》世界中。

他们完成了空间的交合循环。

他们回到了自已的原本位置。

沈映霁手颤着捂住心口。

他原来就是当初那个由神魂所化的镯子……

他原本就是绛雪仙尊沈映霁。

所以……

收宋萧为徒助纣为虐最后成为谢应津悲惨结局助力的,也有他在内。

眼盲心也瞎的一直都是他自已……

而他与谢应津生生世世的情意,都是他在负谢应津,而他甘之如饴。

*

人魔边界外,宋知云忧心忡忡时不时望向远方寻找沈映霁的身影。

自家师叔已经孤身前往魔界一日有余,如今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这让他如何不担心?

终于在离开第二日的太阳落下前,宋知云终于盼回了自家师叔。

宋知云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他冲过去却在看清沈映霁的瞬间心慌不止。

他从未见过自家师叔如此颓败,一身白衣似乎在淋过血雨又在泥泞里滚过一圈,袖口处还留着被魔族撕扯的肮脏的爪痕。

宋知云心口一震,扯了旁边的衣袍整个罩在沈映霁身上挡住了他一身的泥泞。

宋知云直视着自家师尊那双空落的眸子,痛苦似乎钳住了沈映霁的心,仅仅是相视一眼宋知云便陷入了震颤之中。

“师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知云拿过沈映霁腰间的储物袋,打开后那三株分彻草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其中。

宋知云见状以为是自家师叔因为失败而落寞,松了口气宽慰道:“若是这个办法行不通,我们另想他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师叔不必自责。”

沈映霁点点头,看着师侄为了自已焦灼的目光,他缓缓说出来第一句话。

声音是他本人都没想到的沙哑:“我乏了……”

闻言宋知云赶忙将沈映霁迎进如今他们的落脚点。

一个破败的小型御兽宗。

宋知云寻了宗门里最大的宫殿交给沈映霁,轻声细语嘱咐让他好生休养。

陆拾安,楼弦还有褚昉纷纷发来传讯,三封有两封都是怪他实在太鲁莽,不拿自已的性命当回事。

剩下那一封是责问他不把自已性命当回事外,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能断了道侣契。

沈映霁将陆拾安与楼弦的传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他的心落到了实处上。

那些都是真正的,他的师兄和故人……

都是真正发自内心关心他的人。

这里是他的家。

白日在魔窟中接收了太多东西,如今他的神魂涨的要爆炸似的急需要快点将那些记忆消化干净。

因此沈映霁落在床榻上,身上的疲累可以用术法驱散,可是心里的疲压的他喘不过气,不一会眼睛就沉下来。

可落入梦境中,沈映霁继续深深陷入那些光怪陆离之中。

他梦到谢应津被杀的时候,形如废人被锁绝杀阵中被一刀一刀剥皮抽筋,甚至那些老不死的为了永绝后患给谢应津钉上镇魂钉,让他无法重头再来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而这一切的一切,沈映霁如同局外人,肝肠寸断也触及不到。

谢应津那双猩红暴戾的眸子直直盯着他的方向,似乎是在埋怨他,又似乎是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地覆天翻间,沈映霁似乎又回到了云折峰中……

只是梦境中布置与现在风格迥异,这让沈映霁觉得熟悉——

让他联想到那次在伏山秘境中。

他见到的幻境。

果不其然,在白绸朦胧光晕映衬下,两道纠缠的人影印证了沈映霁的猜想。

只是这一次更为清晰不过。

他甚至能看清“沈映霁”的情动与眼角被逼出的泪。

“谢应津”将人抱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颠了颠,引得怀里人恼火的捶打几下。

明明是万分亲密的事,帐外的沈映霁却感到一阵窒息的绝望与痛苦,似乎这是二人最后能拥有的时刻,是最后的抵死缠绵——

梦里消消散散,一切都归于无。

最后的最后,虚弱的谢应津背着光,侧过眸子语气轻佻的告诉他要去给后山的桃花浇水,去去就来。

沈映霁呆愣的望着,望着谢应津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他心里有了个让他战栗的猜想。

谢应津这次走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别走……别走!”

“回来好不好……”

偷偷潜回人界闻着味找到沈映霁的谢应津听着沈映霁梦中的呢喃心头一紧。

他俯在床榻边上,偷偷牵起沈映霁的手忍不住亲了亲,又蹭了蹭。

“弟子永远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