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安的情况比鹿聆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先前通过净化降低的污染值再次提升，甚至比没做净化前的数值还要高。
大大小小的伤口被白色病服遮掩，鹿聆只看到了一条拇指粗的暗红色疤痕自他的脖颈处向下延伸。
芬尼安整个人都苍白了不少，但丝毫不减他的威严与风采。
眸光锐利依旧，触及到卡哈尔身后的女孩，逐渐染上柔光。
“鹿聆。”
这次没有加上尊称，芬尼安声线沙哑，带着一些鼻音，听起来倒显得十分性感。
“我来……看看你。”
女孩上前两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芬尼安脖颈处的伤痕上，鹿聆的眼眶有些湿润。
女孩仓皇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脸上忽而感受到粗茧的摩擦，温暖干燥的大手轻拭她的面庞。
“抱歉。”
与充满愧疚的语气不同，男人的大掌猛地扣住女孩的后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鼻息喷洒在脸上，呼吸间都充斥着药剂的苦味。
“别哭......”
鹿聆一时分不清，他是在为此刻的冒犯而道歉，还是为之前的种种。
细嫩的肌肤触感令芬尼安有些爱不释手，于是指尖不断摩擦，弄地鹿聆心内流过一阵异样的酥麻。
但她并不排斥与芬尼安的亲近。
银狼队长低头轻笑，很快便松开了手。
鹿聆没明白他这两下动作的意义在哪里。￠秒?章¨节+小/说!网^ ?首`发′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彻底忽略了站在身后的卡哈尔与克莱尔。
两只大狼对视一眼，会意地退出病房，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谢谢你来看我。”
浅笑过后，是银狼队长真挚的道谢。
大掌转而牵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应该的，我住院的时候你也来看过我。”
鹿聆一脸正经，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先给你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口，然后等你恢复一些，再给你做净化，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芬尼安摇摇头，银白的发丝随之舞动，如北大陆寒霜般冷冽，根根分明，像极了被风雪打磨过的冰刃，反射冷锐的寒光：“这只是一点小伤。”
鹿聆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芬尼安对上她浅棕色的眼瞳，想要说出的话语梗在喉间，转了个弯：“听从您的安排。”
“那你躺好。”
鹿聆扶着男人躺下，伸手给他掖好了被子。
来自北大陆骁勇的银狼战士从未有过如此“娇弱”的时刻，被小向导哄着躺下，还没他上臂围粗的藤蔓精神体打着圈蹦出来，有样学样地模仿主人给他轻抚伤口。
治愈力探入体内，银狼被包裹在暖流之中，仿佛能感受到明媚和煦的春日阳光，融化冰雪，带来生机。
这次只给芬尼安一个人做治疗，无奈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鹿聆花了好长的功夫才勉强修复。
探入男人体内的精神丝线触及精神海，鹿聆猛地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只是刹那，又尽数褪去。
“你的精神海……”
治疗结束，鹿聆张了张嘴，对上银狼队长略带疑惑的神情，止住了话头：“没事，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是累了吗？”
芬尼安握着女孩白皙的手腕，关切地询问她：“休息会再走？”
“没关系。”鹿聆抽回手，摇摇头：“我明天再来看你吧，想先回去了。”
“卡哈尔与克莱尔就在门口，他们会送你回去。”
出了医疗部后，两名陆战一组的哨兵陪着鹿聆去采购了好些食物，又将她送回向导宿舍。
与鹿聆道别后，他们才转身离开。
鹿聆只觉得精神疲惫。
没来由地，想要摆烂，甚至有点想发疯。
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宣泄了一下满心的躁乱，鹿聆认命地爬起身，准备吃饭。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每天都有莫名的焦虑烦恼，却又无可奈何。
收拾收拾，还是要继续生活。
————
工作日——
鹿聆久违的收到了卢修斯发来的会议通知。
自从陆战一组被白塔处分后，一首到芬尼安回归白塔以前，鹿聆都没有得到这位长官的任何讯息。
就好似（划掉）他在刻意躲避自己一般。
会议时间定在下午，鹿聆吃过了午餐才慢悠悠地晃到向导部。
这一次参与会议的成员只有陆战一组的副队卡哈尔，与异形一组的正副队塞莱斯特以及银湖哨兵。
三名哨兵稀稀拉拉地分散开来，各自占据了会议桌的一角。
鹿聆一进门，就是这样一副“三足鼎立”的场面。
“鹿聆向导，坐。”
卢修斯居于上首，看到她浅浅点了个头。
“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南大陆废弃医院的事情。”
桌面上整齐地排列着他们从医院内部收集来的各种证据，卢修斯神色冷峻，一双红眸仿佛渗了血：“两组战队收集回来的证据，白塔技术部己经做了分析……”
卢修斯修长苍白的手指隔着白丝手帕将一管浅褐色的液体缓缓提起，这是他们从地下实验室的培养仓里提取出来的人体组织细胞。
“这管培养液里的人体细胞己经产生污染化病变，根据技术部提供的数据解析，这些细胞来自一名普通成年男性。”
卢修斯举起手上的另一只暗红色的玻璃试管，面色沉了沉：“而这一支试管里的细胞，则来自一名B级哨兵。”
鹿聆的脑海里蓦然回想起废弃医院里歇斯底里发狂的“污染种”，感到一阵胆寒。
“培养仓中的液体也己经进行了检测，证实液体中包含的人体细胞分别属于二十多人，以及……”
卢修斯倏地停顿，会议室中的气氛瞬间陷死一般冷寂——
“由大量的污染物提炼而成的组织液。”
“污染浓度高于80％。”
这还只是一个培养仓的检测结果。
鹿聆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她知道将人异变成污染种的严重性。
尤其是在污染区亲眼见过之后。
通过实验提取污染物质，再注射到人体内，将活生生的人类感染异化为污染种。
鹿聆反复观察在实验室拍摄的照片，发现每一个培养仓的正对面，都安放了一面落地镜，由于长时间未使用，镜面微微蒙尘。
所以......
他们还在过程中让被实验者透过镜子观察自己的变化——看着身体逐渐溃烂，化脓，腐化，凝结，逐渐长出异肢，逐渐丧失理智，变为只懂得杀戮与嘶吼，毫无意志的怪物。
鹿聆眉心揪成一团，最后干脆扭过脸避开，不想再首视桌面上的“罪证”。
小蝴蝶悄悄从桌底飞过来，停在鹿聆的大腿处，抖落磷粉，亮晶晶地吸引她的注意力。
鹿聆抬头，就见斜对面的黑发哨兵朝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
“？”
鹿聆还是第一次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跳脱的情绪变化。
会议进行到最后，卢修斯给两组哨兵都安排了任务，异形一组需要与“盛阳”医院所属区政府对接，盯好后续的收尾工作，获取更多的有利信息。
蝴蝶队长接下任务，与副队率先离开会议室。
异色蝴蝶稳稳地停留在鹿聆的膝盖处，扑闪着蝶翼，毫无动作。
“另外，关于这个。”卢修斯将桌面上的一沓实验记录推到卡哈尔面前，鹿聆凑过去，是他们在二楼病房内部发现的医疗记录。
“这份医疗记录上的实验内容，暂时没有办法证明与地下人体污染实验相关。”卢修斯双手交叠置于下颌处，红眸冷静地望向鹿聆：“里面记录的精神力试剂我也查过了，在联邦医疗药剂资料库中并没有相关记录，可以合理怀疑是非法药剂实验。”
鹿聆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不至于吧……
他们运气这么好？
只是接了一个公会积分任务，就能在一所废弃医院里发现两项非法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