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先生,您回来了。”上等男仆安德鲁快步迎上来,接过他湿透的外套,“少爷还没有回来吗?需要厨房准备接风的茶点吗?”
西里尔机械地摘下礼帽,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刺痛。
“不必准备。”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少爷今晚不会回来。”
安德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退了下去。
西里尔独自站在空荡的门厅里,壁炉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缓缓摘下一尘不染的白手套,露出那双布满伤痕的手——那曾经沾满鲜血,如今却连握住一把刀的资格都没有了。
西里尔不知道邵庭后来和女王的交谈结果,他只知道,他被其他贵族抛弃了,他们把曾经安插在菲茨罗伊家族的这枚重要棋子就这么轻松扔掉了。
多么可笑。
他三十一岁的人生,从金雀花俱乐部的衣柜到白金汉宫的走廊,从女王的利刃再到菲茨罗伊家的管家,如今却像块用旧的银器般被随手丢弃。
更可笑的是,现在除了这座他亲手打理的庄园,他竟无处可去。
“西里尔先生?”安德鲁的声音从书房方向传来,“这些是近期的庄园开支,需要您过目...”
西里尔面无表情地接过账本,指尖在烫金封皮上轻轻摩挲。
这些数字,这些琐事,曾经是他精心编织的牢笼,如今却成了他仅剩的栖身之所。
他走向书房时,年轻的女仆们仍在走廊里低声谈笑,见到他时立刻噤声行礼。
她们不知道,这位永远一丝不苟的管家,此刻正品尝着比雨水更冰冷的痛苦。
*
邵庭是一周后回来的。
他已经换掉了晚宴当天的装扮,身上装束更加华贵——深蓝色的丝绒礼服,领口和袖口缀着繁复的金线刺绣,礼帽上的羽毛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动。
显然是受到了女王的不少欣赏。
“西里尔。”
邵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轻快而愉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
西里尔转身,微微欠身:“少爷。”
邵庭倚在门框上,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琥珀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来我房间一趟。”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西里尔垂眸:“是。”
*
主卧内,壁炉的火光将房间映照得温暖而暧昧。
邵庭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扶手椅上,修长的手指解开领结,露出白皙的脖颈。
“很久没听你拉小提琴了。”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怀念,“拉一曲吧。”
西里尔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
“好的,少爷。”
他转身离开,片刻后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古旧的小提琴,琴身温润,木纹细腻,仿佛承载着无数无法言说的过往。
西里尔站在房间中央,琴弓轻轻搭上琴弦,指尖微动,悠扬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是他们初见时,肖邦的《离别曲》。
邵庭走到他身边,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他的后背,顺着脊骨的线条缓缓下滑。
西里尔的呼吸略有急促,琴声却未停。
“继续。”邵庭的声音贴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不许停下。”
西里尔的指节微微收紧,但琴弓依旧稳稳地划过琴弦,音符在空气中震颤,如同他紧绷的神经。
邵庭的手掌贴上他的腰际,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浑身僵硬。
“少爷…”西里尔的声音低沉而克制。
“嘘。”邵庭的指尖抵在他的唇上,笑容带着几分恶劣的愉悦,“保持冷静,西里尔。”
“这是命令。”
琴声依旧在继续,但西里尔的呼吸却渐渐紊乱。
邵庭的手从他的腰际滑到胸前,指尖轻轻描摹着衬衫下的肌肉线条,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真漂亮。”他低喃,语气带着几分赞叹,“你的手,你的身体…就连拉琴时的样子,都这么完美。”
西里尔的手套下指节泛白,琴弓却依旧稳稳地控制着旋律,仿佛他的身体和灵魂被割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在演奏,一部分在燃烧。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西里尔缓缓放下琴弓,呼吸微乱,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情绪。
邵庭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姿态慵懒而优雅。
“拉得不错。”他轻笑,“看来你的手还没生锈。”
西里尔沉默地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仿佛在借此平复心跳。
邵庭歪着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玩味的光。
“过来。”
壁炉的火光在邵庭的眼中跳动,却映出一片冰冷的琥珀色。
“我还不知道,”邵庭轻笑,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们管家大人有这么多层身份。”
他忽然伸手,一把攥住西里尔的领结,猛地将他拽近。
丝绸领结在邵庭指间绷紧,勒出一道优雅而危险的弧度。
“女王的走狗,”邵庭的拇指摩挲着西里尔的喉结,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贵族的刽子手,菲茨罗伊家族的棋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冷笑:“西里尔,看来你的主人很多啊?”
西里尔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痛苦与恐惧。
在邵庭的注视下,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躲在金雀花俱乐部衣柜里的肮脏少年——指甲缝里沾着血,衬衫上满是廉价香水的味道。
而眼前的少爷,却随着岁月越发高贵耀眼,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刺得他无处可逃。
邵庭冷冷地注视着西里尔狼狈的模样。
这个曾经冷漠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站在他的面前,脆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愤怒在胸腔燃烧。
他想起父亲冰冷的棺木,想起那些被西里尔亲手埋葬的“小麻烦”,想起自己被蒙在鼓里的这些年——
“跪下。”
西里尔立刻俯身,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邵庭抬脚,狠狠踹在他的心口。
西里尔闷哼一声,却不敢躲闪,双手撑地稳住身形,承受着那居高临下的践踏,像条被主人惩罚的忠犬。
邵庭的靴底并未收回,反而带着一种冷酷的闲适,缓缓碾上西里尔刚刚承受重击的胸膛,每一次轻微的碾压都给西里尔带来更深沉的窒息和钝痛。
“告诉我,”邵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低沉又平缓,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残忍的优雅:
“你现在的主人是谁?”
西里尔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某种扭曲的、深入骨髓的服从。
他双手抬起,小心翼翼的捧住了邵庭锃亮的皮靴,如同捧起世间最神圣的祭品。
然后,他低下头,以极其虔诚的姿态将自己苍白的薄唇,印在那冰冷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皮面上。
“少爷。”西里尔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种病态的狂热,“您是我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