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齿再度不受主人控制地冒出,狠狠刺入了他心念已久的皮肤内。
“旦增!松嘴!” 萧见信痛呼。
萧见信清晰地感到那利齿已经进入了皮肉内,存在感极强,尖锐坚硬,留下令人恐惧的疼痛感。
刺目的红光在病房和观察室同时亮起。
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沉咆哮,被引导着动作的手猛地反扣,反而捏住了萧见信的腕骨。
萧见信再度吃痛,怒道:“松手!”
旦增对萧见信的命令充耳不闻,他抓着萧见信的手腕,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借力猛地坐起,反身将萧见信压在了身下。
萧见信正震惊于旦增的异样,抬头一看,后背一麻。
“呃…吼——!”
痛苦的嘶吼声中,旦增皮肤下的骨骼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肌肉在病号服下疯狂鼓胀,瞬间便撕裂了布料。
浓密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皮肤下钻出,宛如潮水瞬间便覆盖了手臂、胸膛、脊背,淹没了脖颈和脸颊。
萧见信不敢置信道:“旦增……?”
怎么突然变形了?
他发出了痛苦的低吼,微睁的双眼间还能看出挣扎来:
“走…我……”
不是他不走,但——抓握住他双手的宽厚手掌也立刻刺出了利爪来,指甲变厚、变尖、弯曲成钩,修长的手指立刻膨胀成了厚实的爪垫,抬起再落下,已经变作狼爪死死摁在萧见信的胸口。
眼前本就接近两米高的男人身形还在继续膨胀,萧见信手脚并用用力去推——
走不掉!
刚才的治疗让他四肢无力,更是不可能逃离。
“旦增!你倒是放手!”
他饱含怒火的呼喊似乎终于让旦增听见,旦增的眼中挣扎着闪过一丝依恋,而后迅速消失。
旦增的面部轮廓在扭曲、拉长,口鼻向前突出,嘴唇向后撕裂,森白的犬齿暴涨,刺破了嘴唇,滴下带着灼热气息的涎液。肩胛骨、胫骨和股骨都迅速改变了角度。
这一切都不过几秒钟,终于。
喉管里属于男人的痛苦低吼逐渐因为变形的喉管而拔高、扭曲,喘息声拉长,最终,化为了一声撕裂空气的凄厉低沉的嚎叫:
“呜——!”
眨眼之间,旦增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体态修长漂亮、肌肉虬结、覆盖着黑色粗硬毛发的巨狼。
它缓缓抬起头来,流畅地形体直立在病床之上,几乎占据了整个床,像个巨大的牢笼把萧见信控制在了它身下。
黄绿色的竖瞳闪烁着冰冷兽性的光芒,扫视着这片已然不同的世界。属于人类的意识像沉入冰冷深海的碎片,在野性本能的洪流中挣扎溺毙。
它动了动嘴唇,张开了嘴,露出森白的利齿,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四肢百骸中奔涌,使得狼的瞳孔不断紧缩又扩散,焦躁不安。
“……”萧见信和这只庞大的巨狼对视一眼,无法发出声音来。
他就这么在萧见信的眼皮底下,不可逆转地兽化了。
距离他上一次看见旦增变成狼已经太久了,但他不会忘记,旦增的狼形,四肢伏地肩高也才接近一米。
而眼前的黑狼,甚至是伏低肩膀俯视着他,肩高都已经快要超过他的身高了。
萧见信咋舌。这几乎变大了一倍。
巨大的形体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让人胆颤,更可怕的是,那双曾是人类的眼睛此刻彻底被狂暴的兽瞳占据,里面只剩下纯粹的兽性。
静静对视了几秒,黑狼眯起了巨大的眼睛,低下了头来,湿润的鼻尖试探着触碰萧见信的肩膀,炙热的鼻息不断喷洒在他的颈侧,呼吸急促异常。
而萧见信只是想要动一动胳膊,就被狼呲牙低吼威胁。
这状态显然不对劲。
他扫了一眼门口,同时试探性喊道:“旦增…你怎么了…?”
而声音却让狼嚎叫了一声,它显得格外焦躁,狼爪在萧见信肩头又是一压,带着威胁意味咧开嘴,猛地俯身低吼,让萧见信立刻闭上了嘴。
期间它的尾巴在病床的铁架上不断拍打,发出哐哐哐的巨响,萧见信甚至看见铁架床已经被狼尾拍得凹进去一块。
绝对不对劲。
旦增就算变成狼也绝不会听不懂人话,他这是怎么了?
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正是旦增因为异能而失去人类意识……萧见信心里一沉。
旦增不会是——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猛地撞开,两名全副武装、手持特殊镇静枪的警卫迅速冲了进来。
他们没有被眼前可怕的画面吓到,早有准备地抬起镇静枪,冷静瞄准,“砰!砰!\"
两枚特制的高效镇静剂弹精准地命中了黑狼宽阔的背脊。特制的精钢尖锐针头刺入厚厚的皮毛防御,药液瞬间注入血管,随着血液流至全身。
但这些剂量对这只巨大的狼而言,几乎没用。
“呜嗷——!”
黑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嚎叫。
身后有人道:“继续!”
又是碰碰两声,应声而出的镇静剂弹刺入他的肩膀。
狼被声音激怒,更加焦躁,朝他们低吼。
但药液流动一圈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
起作用了。
覆盖着金属光泽黑毛的肌肉如同波浪般抽搐。
它猛地甩头,试图甩脱那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喉咙里滚动的咆哮回荡在病房里。但即使,它也没有松爪,反而低头朝着萧见信张嘴咬去。
“萧先生离他远点!”好几个医生在士兵身后呼唤他,“旦增先生现在的狼化是不可控的,没有理智!”
萧见信早就知道了,不然旦增怎么敢不听命令。但可惜,他不是不想跑,而是现在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挣扎在这只肩高一米七八还浑身肌肉的狼身上就像宝宝的笑话。
“旦增,清醒点!是我!” 萧见信抓住他巨大的狼爪,心惊胆战,忍着窒息感和不适喊。
听见声音,那巨大的头颅靠近他,湿润冰冷的鼻尖蹭过他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笨拙而急切的依恋,但随即又被狂暴的焦躁取代。
头颅低垂,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急促鼻息喷在萧见信颈侧,利齿就在他脆弱的颈动脉旁开合,并非撕咬猎杀,而是——叼住了他的病服衣领,抬起头来。
但他现在
“吼!”被拒绝的黑狼朝他怒吼。
萧见信赶紧止住动作。
不过,它看起来暴躁,却并没有给萧见信带来什么伤害。
萧见信紧张地尝试性地抬手触碰他的鼻子。
此时——“砰!”
又是一枪,击中旦增的后腿。
旦增瞬间身形猛烈晃了晃,呼吸都衰弱了几分。
门口的人见状开始缓慢靠近,“目标行动力明显降低,准备抓捕——”
它强撑着无力感朝门口低吼,尾巴扬起一甩,砰的一声将一块瓷砖直接砸裂开。
门口的士兵立刻停下了动作,而它继续焦躁地甩动头颅,发出呜咽般的低吼,似乎在对抗体内迅速蔓延的麻痹感,也像是在催促身下的人,爪子在他胸口不安地抓挠,柔软病号服瞬间撕裂开几道口子,留下浅浅的血痕——这并非刻意的伤害,更像是巨兽在极度混乱和药力冲击下无法控制力道的本能动作。
如果它真的用力,萧见信已经皮开肉绽惨兮兮了。
“呜…吼——!” 它跳下床,冲着那些举枪的士兵再次发出威胁性的吼叫,但它的前肢有些发软,正在打颤,药效在疯狂侵蚀它的神经系统。
药液的浓度已经非常高了,它开始摇晃。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法抗衡,它不再冲士兵,而是跳回床上,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
它竟然试图俯下身,用吻部去拱萧见信的身体,想把他顶起来带走,动作粗暴而急切,巨大的力量让萧见信几乎被掀翻。
“目标仍未丧失行动能力,准备第二波压制,小心人质。” 士兵的指令冰冷而急促。
更多的警卫涌入病房,他们手持的不是枪械,而是闪烁着寒光的特制合金拘束带和电磁脉冲枪。
“小心!” 萧见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推动旦增的身躯。
“发射!”
一张闪烁着蓝白色电弧的大网瞬间张开,精准地朝病床上的巨狼射出。
“嗷呜——!” 电磁脉冲带来的强烈刺激让黑狼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的毛发瞬间炸起,肌肉在网下疯狂抽搐、痉挛。这剧痛和麻痹感彻底引爆了它最后的狂暴。
它猛地抬头,黄绿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极细的竖线,里面只剩下被痛苦激怒的毁灭欲,它不再试图带走谁,而是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狠狠朝着离它最近的一个警卫咬去。
那速度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然而它在咬上去的瞬间顿了一下。
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它体内疯狂撕扯。
狼的头艰难地转向萧见信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哽咽般的低鸣。那双被兽性占据的眼睛里,竟然再次浮现出极其短暂的、属于旦增的痛苦与挣扎,像溺水者最后望向岸边的目光。
这挣扎让它致命的撕咬硬生生偏离了方向,森然利齿擦着警卫的防暴服划过,只在坚韧的材料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那人仍然吓个半死,摔倒在地上。
——这刹那的迟疑和强行偏移,给了警卫绝佳的机会。
“上!”
一声令下,数名训练有素的警卫立刻扑上,将特制的合金拘束带套上狼颈、四肢和腰腹。
滋的一声,特研的拘束带瞬间收紧,深深陷入浓密的毛发中,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制着它每一寸反抗的肌肉。
还有一名士兵猛地将萧见信拉了过去,塞入了士兵们组成的人墙后,医生们就在那等着他。
萧见信看见了虞初魉,而他虽然面色凝重,但似乎并不惊讶。
萧见立刻扯住虞初魉的衣领,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不受控制?你知道什么!?”
“冷静点萧先生,我们是在救你,这是突发事件,与我们无关。”
虞初魉摁住他的手,看向倒在地上的旦增,扫视一番黑狼急促的呼吸和暴躁高亢的吼叫,眯起双眼,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旦增先生上次不受控制的狼化还是一年多前,是因为生命体征过低触发的……很遗憾,我们对他这次的意外失控没有预料,可能是这次的刺激的确太强烈导致他……”
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呜吼——!”
萧见信扭头看去,旦增正爪子疯狂地抓挠着拘束带和身下的床垫,碎片纷飞,它试图扭头撕咬靠近的警卫,但颈部的拘束带让它只能徒劳地甩动头颅。
视线落在萧见信身上,疯狂抽打的尾巴将旁边的医疗仪器扫飞出去,砸在墙上爆出电火花,还打伤了几个士兵。
这只野兽,身为苏南基地的战神,即使是硬抗五支秒倒老虎的镇静剂,全身拘束带,还能伤人。
令人不禁倒吸冷气,不难想象它火气全开有多么恐怖。
“加大镇静剂量。” 指挥官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惊悸。
一支粗大的针管猛地刺入黑狼紧绷的颈侧肌肉,更大剂量的强效镇静剂被迅速推入。
“呜……”那惊天动地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无力的呜咽。挣扎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变小,如同被抽走了脊梁。
覆盖着浓密黑毛的强健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瘫软。黄绿色的竖瞳中,狂暴的凶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迷茫和涣散。
很快,不到十秒,它巨大的头颅沉重地垂下,鼻尖触到了地面。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它的喉咙深处似乎又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那双即将闭合的兽瞳,最后努力地转向萧见信的方向,瞳孔深处挣扎着闪烁了一下,然后闭上了。
病房里一片狼藉,弥漫着浓烈的野兽气息、血腥味和药剂的味道。
“旦增!”萧见信往前钻进包围圈去看看旦增的情况,被士兵们抓住了,还没说上一句话,颈侧忽然一疼,冰凉的液体注入。
萧见信浑身一软,瞬间便倒了下去,被身旁早有准备的士兵接住。
虞初魉看向昏迷过去的瘦弱青年,颔首道:“去报告苏总,治疗应该是完成了。但是——”
“旦增先生他,似乎进入发情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