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在简陋的屋舍内跳跃。.新/完¨本_神`站~ !免.费~阅′读^
映照着陈川和赵小棠两人各异的神色。
孟婆婆已经带着孩子们去里间休息了,刻意将这片小小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赵小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抓了抓自己利落的短发,眼神有些飘忽。
“你先说。”她
抢先道,语气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局促。
陈川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说过了,你睡床,我睡柴房。”
赵小棠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怎么行!你是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也是人,也需要睡觉。”陈川语气轻松。
“可柴房又冷又破,怎么能让你……”
“无妨。”陈川打断她,“以前风餐露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赵小棠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这个男人,前一刻还是出手狠辣,让城北帮闻风丧胆的煞星,转眼间又成了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
现在,却又说出这种话。
她有些看不透他。
“你……”赵小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真的是来巡查河东郡的?”
“嗯。”陈川点头。
“那……那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还跟我这种人……”赵小棠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心里清楚,贫民窟和钦差大臣,是两个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世界。
陈川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桌旁,拉开一张长凳坐下。
油灯的光芒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路过。”他言简意赅。
“然后,看到了不平事。·9*5·t`x?t...c\o!m*”
赵小棠沉默了。
她想起今天在巷子里,如果不是陈川,她和那些钱,恐怕都……
“谢谢你。”她低声说道,声音很轻,却很真诚。
陈川抬眼看她:“你已经谢过了。”
“那不一样。”赵小棠摇摇头,“之前是谢你救了我,现在……是谢你没有因为我的身份,就看不起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这种人,偷鸡摸狗,朝廷的大官们,见了恐怕都嫌脏了眼。”
陈川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赵小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移开目光,看向跳动的灯火。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陈川忽然问道。
赵小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川的意思。
她苦笑一声:“还能为什么?没地方去呗。”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陈川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我爹娘……”赵小棠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遥远而痛苦的事情,“他们以前是薛家盐矿的矿工。”
“薛家?”陈川捕捉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嗯。”赵小棠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河东郡最大的毒瘤,薛家。”
“我记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在了。听街坊们说,是死在了矿上,塌方。”
“连尸首都找不到。”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
“后来,我就一个人混。偷过东西,抢过吃的,跟野狗打过架。”
“这条街上,没人敢欺负我。”她抬起下巴,带着一丝倔强。
陈川看着她,能想象一个小女孩,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求生。
“那些孩子……”陈川想起了院子里那群衣衫褴褛的孩子。
提到孩子,赵小棠脸上的倔强柔和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温暖起来。·k~u·a¢i¢d!u¨x·s?..c·o^m+
“他们跟我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命人。”
“有些是爹娘死在矿上了,有些是被遗弃的,还有些是家里实在养不活了,扔出来的。”
“我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吧?”
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坦然。
“所以,就捡回来了。”
“捡一个,养一个,捡两个,养一双。”
“慢慢的,就这么多了。”
陈川看着她,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粗鲁的女人,内心却有着最柔软的善良。
“养活他们,不容易吧?”陈川轻声问道。
“是不容易。”赵小棠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每天睁开眼,就是十几张要吃饭的嘴。”
“有时候,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去……去‘借’一点。”
她口中的“借”,陈川明白是什么意思。
“虎爷他们,经常来收保护费?”
“嗯。”赵小棠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城北帮
那些杂碎,就是一群吸血的蚂蟥!”
“这条街上的铺子,哪个没被他们敲诈过?我们这些没家没业的,更是他们眼里的肥肉。”
“以前,他们也就是抢点钱,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过分。”
“今天……要不是你,我那些钱,还有那些孩子这个月的口粮,就全完了。”
她看着陈川,眼神复杂。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过,路见不平。”陈川回答。
“就这么简单?”赵小棠有些不信。
“就这么简单。”陈川点头。
他看着赵小棠,忽然说道:“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
赵小棠惊讶地抬起头:“什么?”
陈川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个孤儿。”
赵小棠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你?钦差大人……也是孤儿?”
“嗯。”陈川点头,眼神有些悠远,“很小的时候,就没什么亲人了。”
“一个人长大,一个人打拼。”
“所以,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感受。”
赵小棠呆呆地看着他,她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竟然也有着和她相似的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你……”赵小棠小心翼翼地问道,“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陈川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些过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油灯的灯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那你为什么会当官?”赵小棠打破了沉默,她实在太好奇了。
一个孤儿,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钦差大臣这个位置的?
“机缘巧合吧。”陈川淡淡说道。
他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事情。
赵小棠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猜不透。
“你一个人……会孤独吗?”赵小棠忽然问道,问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陈川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孤独。
这个词,像一根针,轻轻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沉默了。
不得不说,他的孤独或许是一种更深刻而与众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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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苦笑。
“会。”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
赵小棠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强大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脆弱。
“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会孤独?”赵小棠有些难以理解。
在她看来,像陈川这样,有权有势,身手又好,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怎么会孤独呢?
陈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有些孤独,是别人看不见的。”
他站起身,走到那扇破旧的窗户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当你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身边的人,反而会越来越少。”
“当你拥有的越多,能与你分享的人,却寥寥无几。”
“当你背负的越多,能理解你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赵小棠诉说。
赵小棠静静地听着,她似懂非懂。
她无法完全理解陈川口中的那种孤独,但她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很深沉,很压抑的情感。
“我……”赵小棠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从小到大,经历的都是最直接的饥饿和危险,她的孤独,是身边没有亲人的孤独。
而陈川的孤独,似乎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说。
陈川转过身,对上赵小棠带着几分担忧和困惑的眼神。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没什么。”他摆摆手,“只是随口说说。”
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
“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陈川说道,“我去柴房。”
“别!”赵小棠连忙说道,“还是你睡床吧,我跟孟婆婆她们挤一挤就行。”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睡地上!”
陈川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