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夜阳 作品

第98章灵魂摆渡之人间(四)

走了很久,小瑜看见一排平衡车。

“咦,共享单车没了吗?这么先进啊。”小瑜自言自语道,随即走了过去。

平衡车在透明的棚子内,而在车棚后面,坐落着一座大型公园,入口处假山四周的喷泉忽高忽低的涌动着。

走到喷泉前的长石椅前坐下,小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阳光,闻着水气的味道,怔怔地出神。他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平衡车,思绪飘得很远,好像回到了从前。

当然,这个从前是二十多年前……不对,已经出生了,是身体的二十多年前,不是灵魂来着,要是灵魂,还在地狱。

那时,小瑜他初中都没读完就缀学了,来到社会上打拼……社会上鬼混(当一个人成功了,我们可以适当用些词藻渲染,点缀下,为什么老是要戳穿我?咦等等,好像是我自己戳穿了自己),也交了那么些个朋友……狐朋狗友,不,这样说好像小瑜高级些似的,不得不提的是,小瑜其实也是个渣渣。

有那么一天,几个渣渣就坐在了一起,聊一些何等辉煌的事。小瑜说:“咦,这位仁兄,前几日见你袜子破绽百出,怎么现在……喜新厌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吾穿那破袜,是为了凉快。”

“那现在?”只见这位仁兄手掌自胸膛往下一抚,不触衣物。小瑜见之如此袒胸露乳,道:“明白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什么人,什么品位。”仁兄嘴角微扬,似已陶醉了。

“呵呵,是嘛。”小瑜笑得贼贱。

“你以为我像你们这样的穷吊丝啊,你知道我的坐骑是什么吗?”小瑜一听,一脸感兴趣,顺着往下问道:“哦呦,坐骑哦,怎么说。”

“那就是膜拜!”小瑜一听,眼睛瞪大,双手抱拳,向前一拱,道:“膜拜大佬。”

“哼,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有啥。”

“是的,我也听说这膜拜非一般人能掌控,每日消耗极大的。”

“那是。”仁兄将头抬得很高,陶醉了。

“唉,说来小的我也只敢开着风扇盖被子。”小瑜摇头,仁兄脸上憋着大笑,诵出哈哈哈几个字。

“那敢问仁兄你满足了吗?”

“知足吧,人不可贪得无厌。”仁兄一脸严肃。

“你就没想过,你左手牵着一个膜拜,右手执掌一个大黄蜂,尽显奢侈?”

“哈哈哈,笨蛋,那还怎么骑?”

“不,就是要这样,才能显得奢侈啊。人家是物尽其用,唯恐亏丝无锦,而你却己所不欲……你再看啊,要是你在街上这么做,人们看到,说不定以为你是干什么的呢?”小瑜双手伸出,最后又拽成拳,比划着,像是在打洞,又像是在拧瓶盖。

“说得有点道理嘛。”

“等我以后发达了,我就解封膜拜,外加大黄蜂,每逢单数膜拜日,每逢双数黄蜂日。”

“妙,妙。”仁兄伸出一大拇哥。

“咦对了,这共享单车限号吗?”小瑜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郑重,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仁兄。

“怎么说?”仁兄饱含微笑的面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似乎听不懂小瑜此话何意。

“因为我看见你有时候骑膜拜,有时候不骑啊。”看着小瑜充满童真的笑颜,仁兄神秘莫测光怪陆离的笑了。

“哈哈哈……”接下来,小瑜与仁兄齐大笑,不但如此,期间又有一道兄加入,使笑声更大,其含糊笑道:“渐入佳境。”

众人颔首。

唉,只可惜回不去了。小瑜收回目光,这般想着,嘴角仍留着半个笑意。

回不去。小瑜的回不去是双重含义的,回不去的二十岁,回不去的青春。

“等等,我才二十岁,为什么会回忆十七八岁?啊不!这不是我带来的,这是四十岁留给我的,他连记忆都没给我,就给我无限的回忆年少的能力,卖卖劈!”此刻,小瑜陷入了声嘶力竭的心境之中。

“不行,再不疯狂我就老了!”小瑜心中有一种危机感,他想起了曾经遇到的数位中年人对自己说的话,“年轻真好”。现在的他感触颇深,甚至是感同身受了。

小瑜大步向前迈着,没有目的,但是他觉得,只要身在前行的路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目的地。

见那小瑜时而埋头,时而四顾,像是找到了路,不断前进,像是看见了流连的风景,目不瑕接。这副模样,十分可笑。

四十岁的身体,却承载着二十岁的灵魂,这一刻,二十岁的灵魂在四十岁的躯体内觉醒,突然发现时间的可贵,像不像是还没珍惜就变老了?他开始挣扎,开始想着享受生活。

叹年少者,皆半苍桑,四十不惑少年魂,恰是孤怜。

此时小瑜手中有了一大杯果汁,还有两块巧克力。左胳膊夹着果汁,双手于前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大口咬下去,硬脆转柔滑,心里贼爽,同时盘算着,今晚要不要回去。

虽然想避开瑕雅和小猫两人,但总是有种身不由己的感……等等,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不由己。出门的时候小瑜把身份证带上了,也通过手机查了下储蓄,够挥霍,真的挥霍。小瑜心想今晚先睡宾馆,睡醒,去买机票,飞到海边,住个两天,看大海,吹海风,然后去渡假村泡温泉,去雪山,去长城,等等等等。大自然虽不是我征服的,江山虽不是我打下的,但我偏偏走一遭。

转念一想,做完这些,不知道天帝会不会把自己收回去。

中午,小瑜吃了三块大牛排,拿着未吃完的大块巧克力接着逛,目的地是游乐园。摩天轮,过山车,蹦极,是他最想干的。

“今日,我周小瑜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回家。”

“不要紧张,可以喊出来。”

“哦,啊……”下一刻,小瑜被推了一下,从高空急速下坠。

实在是太刺激了。小瑜是有一点恐高的,但有保护措施的话,就会变成那种像是作死的人,所以紧张压根儿不存在,只是玩高兴了,不想回家。在心里面打定注意的时候,被人误以为怂了罢。

于是,小瑜再次踏上了高塔,要重新跳一次。安全措施检查了一遍,小瑜迫不及待的一跃。感受着无束缚的下坠,双手张开,豪气冲天,像是要榨干大明湖畔的水。还好将要接近的时候,被拦住了,否则不好收场。

一路疯狂,到了下午,手中的那块巧克力还没吃掉,实在是今天吃得太多,都来不及消化的。

正从厕所出来,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瑕雅打来的。

左手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又将额间紧拧的眉头柔了一柔,才接通。

“喂。”

“爸,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面玩着了。”

“我打算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做顿饭吃,你早点回来吧。”

“要不,你们自己吃吧,我肚子挺饱的。”

“爸……”对面传来一道悠扬起伏的声音。

“嘶……”小瑜眉头竟随着起伏拧了起来,只能无奈的道:“好吧。”

“唉,实在是无法拒绝啊,身不由己,该来的总会来,就当作是为小瑜一家人团个圆吧。”一边摇头,一边自语,其实他自己对团圆两个字也挺在意。

时间已经傍晚,没了太阳,却依然明亮。

石林建筑间的天空有一朵白色的云,他用一半云身拦下了夕阳微熏的光彩,使自身的一半变得橘黄。在他的下边,有一条宽广的马路,马路的中间种满了小树,车辆就隔着小树互不往来,缓缓行驶着。马路两边的小路上铺满了洋紫荆的花瓣,形成紫色的通途,三三两两的人在上面慢慢行走着,大多是一个大人领着一个孩子。

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有许多的小孩正被大人接走。小瑜隔着马路望向那边,能看见幼儿园的围墙上,画满了各种鲜艳的事物。在他的右手边,有一个公园,一眼望去,就被深深的吸引。

公园门口有几道阶梯,阶梯中间的一块石头上刻着“回首”。上了几级阶梯,是草坪,在草坪上有一条笔直的鹅卵石砌成的路,一直通往深处,看起来平淡无常。而除了这一条笔直的路,在其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路,以石块垫脚,蜿蜒蛇行,路的两旁开着浅色的小花。向更远处眺望,地势向上走,植被也有所不同。中间的路,依然笔直,而左右两边的石块路,已经辗转的毫无规律。

可以看到,正中间的路是最好走的路,但架不住曲路四周的风景美丽啊。在相同的高度上,越往上,曲路两旁的风景越美丽,目光所视,左边那一条曲路经过一处水潭,有一艘小舟在其上,右边那一条曲路上,毗邻一条小溪已经有很长的一段路了。

当直路两旁已经零散的开着小花的时候,曲路边上已经群芳争艳;当直路两旁百花齐放,曲路两旁的路已经跋山涉水。植被越往上种类越多,越高大,越密,由草坪到草丛,又到灌木,又有了小树,在那像是山之顶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森林。

小瑜站在台阶上怔住,像是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叹服而又向往,去走上一遭。而此时,那三条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像是还在等待人去探索,就连小瑜自己都驻足于台阶上,没有前进。

小瑜下定决心,改天前来一探深幽曲直。

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棉衣的小男孩,一头浅浅短短的头发,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小瑜刚下一级台阶就被那鲜红的颜色吸引,目光向那一瞥,小男孩也适时抬头向小瑜望来,对视。一瞬间,小瑜眼睛瞪大。

四十岁的他能有一丝回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