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洞穴里忙碌的沈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他警惕地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洞外没有异常动静后,才皱着眉摇了摇头。
大概是凯尔那家伙带来的后遗症,这让他搬走的念头更强烈了一分。
沈纹甩开脑海里那头金毛狮子的影子,继续手上的活计。
虽然被凯尔搅了心情,但今天怎么说也算是他正式收养野的第一天。
他决定给这只瘦巴巴的小黑豹弄顿好的。
身前,火堆上架着一口颇大的石锅,约莫有沈纹两只手合抱那么粗。
这石锅是他不久前在森林里偶然发现的,边缘光滑,内部凹陷,简直像是天然形成的厨具,省了他不少打磨的功夫。
此刻,锅里正炖煮着什么东西,乳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香气,几块金黄色的油脂漂浮在表面,随着气泡咕嘟作响。
野蹲坐在沈纹脚边,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口不断冒着热气的石锅,鼻翼轻轻翕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先前对凯尔的恐惧似乎被这诱人的香味驱散了不少,他眼里全是期待和好奇。
“叔叔……这是什么呀?”野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沈纹用一根粗木棍拨了拨火堆,让火焰烧得更均匀些。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家伙,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
“咯咯兽汤。”沈纹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可以叫鸡汤。”
“鸡汤?”野重复了一遍,歪着脑袋,显然对这个新词汇感到陌生。
“就是一种……嗯,会‘咯咯’叫的,长着翅膀但不太会飞的野兽。”沈纹试图解释。
“真香啊……”野吸了吸鼻子,眼睛更亮了,“我,我也可以吃吗?”
“当然,”沈纹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故意的不耐烦,“不然煮这么一大锅干嘛?这玩意儿处理起来麻烦得很,平常我才懒得弄。”
咯咯兽其实跟鸡长得差不多,就是个头比现代社会的鸡要大三圈,肉质鲜美,但腥味也重,需要仔细清洗,还要用到好几种他找到的去腥草叶一起炖煮,才能有现在这般纯粹的香气。
野闻言,独眼里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显然没想到这样的美食居然是特地为他做得。
他有些羞怯,更加不自觉的贴近了沈纹几分,仅剩的眼睛注视着专注于煮汤的沈纹,语气里满是真诚,“你真的好厉害,我从来、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被幼崽这样毫不掩饰地夸赞,沈纹心里熨帖,面上却只是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小意思。”
他确实挺喜欢琢磨吃的,只是在末世挣扎求存,后来又独自在森林里流浪,很少有这样安心烹饪的心情和机会了。
锅里的汤炖得越发浓稠,香气也愈发霸道,顺着洞穴没有完全封死的入口,飘散了出去。
山洞的位置本就靠近森林边缘,浓郁的肉汤香味很快吸引了附近一些嗅觉灵敏的野兽。
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传入洞内。
沈纹耳朵动了动,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放下手里的木棍,走到洞口,朝着外面黑暗的林地方向,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狼嚎。
“呜——嗷——!”
嗥叫声带着属于强大掠食者的警告,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外面那些被香味吸引过来的野兽顿时被吓得作鸟兽散,林地间传来一阵慌乱的奔跑和枝叶晃动的声音,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沈纹这才满意地转身回了火堆旁。
然而,这能吓走普通野兽的狼嗥,却无法阻止香味继续蔓延。
风将这股诱人的气息带到了更远的地方,飘进了不远处的月影部落。
夜已深,多数兽人早已进入梦乡。
但这股前所未有的、浓郁醇厚的肉汤香味,却如同最霸道的入侵者,蛮横地钻进了他们的鼻腔,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唔……什么味道?”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狼兽人耸动着鼻子,从兽皮垫子上坐起来,茫然地四处嗅闻。
“好香啊……”
“是肉味?”
“谁大晚上的加餐!”
很快,一个又一个帐篷里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不少兽人被这该死的香味勾得腹中空鸣,再也睡不着,纷纷探出头来,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躁动和渴望。
夜影的帐篷里,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本来就因为白天沈纹的事情而心绪不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此刻,这股浓烈的、带着某种熟悉感的香味飘来,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熟悉的……
夜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是阿纹!
中午那顿烤鱼的香味还记忆犹新,现在这股更浓郁、更诱人的肉汤味,除了那个家伙,还能有谁?
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种时候炖汤?!
与此同时,在部落的另一个角落,安和雨也贴在一起,从帐篷缝隙里探出两个脑袋,眼巴巴地朝着河岸边的方向使劲嗅着。
“是阿纹叔叔吗?”安小声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肯定是阿纹叔叔做的!和中午的鱼一样香!”
“呜……好想吃……”雨吸溜着口水,满脸渴望。
他们并不知道沈纹的具体位置,只能凭着感觉朝着香味最浓的方向望去。
部落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的吸口水声和议论声让夜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吵什么吵!”他猛地掀开帐篷帘子,冲着外面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怒火,“大半夜的不睡觉,都想死在明天的猎物爪子下吗?!还不滚回去睡觉!”
夜影这一嗓子蕴含着首领的威严和毫不掩饰的怒气,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和吸口水声。
原本还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的月影部落兽人们被吓了一跳,纷纷缩回了脑袋。
帐篷外的嘈杂声迅速小了下去。
虽然首领的怒火很可怕,但空气中那该死的香味依旧顽强地钻进鼻孔,让他们一个个脸上还残留着对美食的渴望和遗憾。
他们不情不愿地钻入帐篷,重新躺回兽皮垫子上,鼻子却还忍不住捕捉着那若有似无的香气,翻来覆去,更难入眠了。
安和雨也被夜影的吼声吓得脖子一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委屈和失望。
他们瘪着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阿母缩回了自己的帐篷,脸上写满了“好想吃但是吃不到”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