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暗流涌动没能打扰到沈棠，她正看着小店里的菜单出神。
别看这家店店面不大，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徐凌越警告的瞪了眼顾隐川，将视线重新放回了沈棠身上。
刚才凶的要宰人的眼神顿时温和下来，就连语气都温柔了：“你看上哪个了？”
“我没看上的，你按照你的给我点嘛。”
沈棠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徐凌越笑了笑，在菜单上勾了几下，递给了老板。
白晋眼巴巴的伸长了脖子：“不是，哥，你不给我点吗？”
“你自己家里的店还用我给你点？”
徐凌越将自己身后的空白菜单递给了白晋，半点没帮忙点菜的意思。
白晋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勾勾画画，顺便把顾隐川那副也点上了。
一共就四个人的，要了四菜一汤还外加额外的主食。
沈棠看着三个男人风卷残云的将饭桌上的吃食扫荡一空，第一次清楚意识到了这三个人能有多能吃。
“够吃吗你？”徐凌越放下自己的碗，抬头就看见沈棠碗里还有大半没吃完，顿时皱眉。
“够了，我只是吃得慢。”
而且，沈棠的饭量其实真的不算小，只是和徐凌越他们一对比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小饭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人了，在后厨忙碌的老板娘从门帘里面探出半个脑袋，笑道：“白晋？姑姑先上去了啊，你带着朋友好好休息会儿，不用急着走。”
“知道了姑姑，你放心去睡吧。”
“成。”
女人将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又把门口处营业的牌子摘了，这才关了门往二楼走。
等到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顾隐川这才继续开口道：“我们这次来的确是为了吕老板的事情。”
从上次徐凌越半夜给他吵醒以后，他就叫人着手调查吕老板的事情了。
白晋咂舌道：“这老东西为了上位，三教九流什么人都结交，我们为了排查还费了不少功夫。”
“怎么说，找到是谁漏出去的了吗？”
虽然他的身份不必那些常年藏在黑暗中的战友，但被说出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是林家的草包，就是那个用他爸军功来给自己换工作的人才。”
白晋撇撇嘴，显然对此人非常看不上：“他不知道怎么和吕老板勾搭上了，又为了叫他们那帮狐朋狗友对他死心塌地，干脆就用你的事情来做了示范，好让那帮人相信他就是很厉害，可以拿到内部消息。”
徐凌越从自己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此人的存在，忍不住嗤笑了声：“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给自己惹了麻烦。”
“已经惹了麻烦，吕老板来内地包钢厂食堂就是他给推荐的，没想到吕老板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连带着整个圈子里都在看他的笑话！”
“林老爷子气得够呛，叫了自己的亲卫队把人看起来了，除了上班，哪哪都不准去，那叫个惨啊。”
白晋语气里满是同情，面上却是实打实的幸灾乐祸。
顾隐川靠在椅背上扯了扯嘴角，军装里面的白衬衫也因为屋里热解开了两颗扣子，多出了两份散漫的味道。
他道：“姓吕的用你招摇过市，前面做的事情又撞在了林老爷子的枪口上，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用林老爷子动手，那些想巴结林老爷子的自然会动手处理。
用个不值钱还不长脑子的商人给自己的前程铺路，这谁能不乐意？
徐凌越当然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他点点头，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了烟掐在了手上。
白晋的火也顺势递了过来。
烟即将被点燃，身边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徐凌越动作一顿，避开了白晋递过来的火，把手上的烟给收了。
白晋瞪大了眼睛，眼神在徐凌越和沈棠中间溜了一圈，难以置信的问：“凌越哥，你就这么让拿捏住了？”
军队暂时不会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抽烟也得看人脸色了？
“小棠闻不了的这味，干脆就戒掉了。”
徐凌越面色自然，半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顾隐川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垂眸笑了声：“行了，事情也说完了，差不多你就带着沈棠回去吧，不然晚上路不好走。”
“我还能走？”
徐凌越不解的看着沈棠：“怎么了不能走？”
“你们刚才当着我的面说了这么多东西，我真的还能走？”
小姑娘仰起脸，眼巴巴的看着徐凌越，模样又乖又纯。
徐凌越心漏跳了拍，他伸手在沈棠脑袋上揉了把，笑骂道：“不走怎么样，难不成把你留在这里分尸吗？小脑袋也不知道琢磨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这是现实，是法治社会，别琢磨那些，我送你去公交站。”
沈棠起身的动作一顿：“你不回去？”
“回不去，还得研究研究怎么合理分配，好让每位领导来的时候都能有人可用。”徐凌越拎起外套叹了口气：“忙着呢。”
北方的寒冬来的早，黑夜更早。
不过是吃了个饭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再出来看见太阳已经是贴着西边开始往下落了。
橘红色的残阳照亮了半边天空，给灰白的天空上了暖色。
徐凌越把沈棠送去车站，看着人上了车，这才慢悠悠往回折返。
顾隐川还在那坐着，白晋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见人影。
顾隐川抬脚踢了下凳子，冲着徐凌越微微扬了下下巴：“坐下，有话和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问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没开口，忽而就已经猜到了对方是为了什么事情。
多年来搭档产生的默契让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
徐凌越没忍住先笑了：“小棠的事情？”
“嗯，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不认真，我没那个心思，就是把人当妹妹养着而已。”
妹妹？
顾隐川上上下下打量了徐凌越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徐凌越，这鬼话你骗骗自己得了，别说出来忽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