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含糊应了声：“那你弄，我回去上班。”
食堂外包的消息才出来两天而已，今天居然已经有老板来看地方了。
这速度未免也有点太快了。
沈棠边在心里感叹，边松了口气——幸亏户口已经落下来了，否则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外包老板来看食堂的事几乎像风一样吹遍了钢铁厂。
当天晚上，工人礼堂被久违的打开，露出了里面常年不见光的桌椅。
上次打开这里的时候还是去年年底，现下都已经是九月了。
大家闹哄哄走进厂子里，各自找地方坐下。
赵海花熟练将沈棠扯到角落里，道：“那几个大老板看着人模人样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沈棠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在了前面那几个老板的身上。
前世她斗婆婆斗大姑子，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家里，根本就不知道钢铁厂里发生的事情。
只能勉强记得食堂外包之后，里面的老人被替换下了大部分。
可具体留下了谁，谁又要走，沈棠根本不知道。
将视线从那几个老板身上收回来，她轻声道：“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场上的主持人已经调整好了话筒，将话筒给了厂长。
厂长除了说食堂外包，就是在讲户口。
他特别强调，户口还没有正式落下的工人，要尽快想办法落实，否则过年之后，就会被清理出钢铁厂。
萧瑾听着末尾那句，眉毛拧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转头在礼堂里寻找沈棠的身影。
可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哪是那么好找的？
短暂的大会结束，人群热热闹闹的往外走。
萧瑾急着找沈棠，分开人流努力往外走。
被挤到的人不耐烦极了：“哎不是，挤什么呀，当这是自己家院里呢？”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厂子里大部分人的声音都是粗犷有力，萧瑾温润的声音混在里面非常有辨识度。
身前的人立马认出了萧瑾，他赶紧收起自己不耐烦的样子，挤出个笑来：“萧工，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我要找沈棠。”
那人和身边人对视了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大好看——都离婚了，怎么还一直扯着沈棠不放？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提醒了句：“萧工啊，你看门口那个是不是沈棠？”
人流汇集最密集的门口，有个女人扎着利索的马尾，侧面露出的半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莹润白嫩，不是沈棠还能是谁？
萧瑾顿时就急了，他赶紧喊了一嗓子：“沈棠！”
“沈棠，是不是有人叫你？”
赵海花探着脑袋想往后看，可还没转过去，就已经被沈棠按住了肩膀：“没人叫我，你听错了。”
她目不斜视的带着人往外走，手上的大力按的赵海花根本动弹不了。
两人顺着人群走出了钢铁厂，等到萧瑾追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沈棠的影子？
他站在路灯下，握成拳头的手狠狠砸在了树上，满目都是颓然。
……
沈棠告别了赵海花，顺顺当当回了大院。
姚英今天不在，院子里就只有王婶和雅琪。
院子外面黑漆漆的，只有院子中间亮了盏灯。
雅琪坐在那盏灯下，正抱着一本习题册子看。
沈棠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将人猛的吓了个哆嗦。
“小、小棠姐。”
雅琪局促的捧着书站了起来，半低着头打招呼。
从沈棠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见雅琪厚重的刘海，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沈棠看得出来，雅琪有点害怕她。
她只能尽量放柔了声音问：“夜凉了，怎么不回家看书？”
“灯坏了，”女孩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书页，偷偷的瞟了眼沈棠立马又飞快的挪开了视线，“我等着妈回来修好灯再进去。”
“行吧，你看什么题呢？”
“数学。”
沈棠主动坐下来，轻声问：“我能看看吗？”
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她不能让雅琪一直这么怕她。
册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头顶的白炽灯旁能看到不知名的虫子一直在绕着灯飞。
沈棠抬头看着，表情恍惚了一瞬。
前世她也在类似的场景下教过睿睿读书。
可惜那小崽子识不得好人，非要去认贼作母，着实没什么好回忆的。
收回自己散乱的思绪，沈棠将目光放在了习题上。
平心而论，题不是很难，稍微换个方向就可以解得出来。
但雅琪将很多公式都写在了上面也没个结果，显然是被困住了。
沈棠将雅琪手里的笔抽了出来，在题目里圈了两个重点，又把公式擦掉，重新写了个出来，娟秀的字体整洁落在纸上，莫名有种抚平人心的魔力。
“雅琪，着重看看题目给出的两个条件，然后再试着把公式套进去。”
混在一起的东西被整理出了个头，剩下的东西顺理成章的就跟在后面出来了。
折磨了雅琪半个小时的数学题在沈棠的笔下轻而易举的有了答案，惊得她瞪大了眼睛：“你还会做数学题？”
岂止是会数学题？上辈子为了教好那个小崽子，沈棠几乎被逼成了全能，就连那什么英语也会点。
沈棠笑了下：“之前跟着亲戚家的孩子上过一段时间的课，对这些比较了解，你要是有不会的，以后可以来问我。”
雅琪咬着笔头不说话——这题可不是只上了几节课就能写出来的，不过人家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王大妈推着车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两人都在外面，顿时惊喜的笑了起来：“小棠也回来了？吃饭了没啊？”
“吃了，灯怎么坏了？”
“提起这个我就生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儿的干的，把咱周围的电线给剪断了，你别说是家里了，就连路灯都没亮了。”
王大妈一边骂一边拿着手电筒进屋给倒了两杯水出来：“我刚去找了电工师傅，他说这片想全修好怎么也得三四天呢！”
“小棠啊，你能不能和你们领导说说，让你早点下班？这没灯你自己走夜路也不安全。”
沈棠点点头，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了林勇那几个人的影子。
他们还没抓到，会不会是他们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