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气得咬牙，她恶狠狠踹了脚木门，厉声冲着外面吼道：“看什么看，都没见过是吧！”
“行了！显着你是个会说话的了。”
林明爱非常不满。
“妈，你怎么能都赖我呢？你也不看看现在厂子里都把咱们萧家说成什么样子了！”
“听见了，听见了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冲上去一个个堵住人家的嘴不成？”
“那怎么办？”萧凤急道：“总不能让大家就这么说吧？”
说到后来，假的都成了真的，真的更是板上钉钉。
那萧家的名声，才是真的完了。
林明爱自然也清楚这样的道理。
但她更知道，想堵住众人的嘴，就必须给沈棠转正。
可沈棠把他萧家害的这么惨，凭什么说转正就转正？
她微微拧眉道：“沈棠的事情急不来，等你爸回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想想办法。”
但是比起萧卫国更先到家来的，是省委的领导。
省委领导因着沈棠的事情，专门跑了趟钢铁厂。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萧卫国同志，照你的话说来，沈棠同志还没有转正？”
“是啊，她才来几个月，我怕太快了有人说闲话。”萧卫国说着，亲自起身给省委领导倒了杯酒，“您吃菜，吃菜。”
“饭不急着吃，我们先把沈棠同志的事情说清楚了。”
省委领导拧眉道：“你也是钢铁厂的老人了，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呢？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了，不是讲顽固的时候了，对于人才，我们就要想办法留下嘛。”
“是，我知道。”
“知道就赶紧去把事情做了，不能让人才流失啊。”
隔天上午，转正的文件是萧卫国亲自签了，亲自送到后厨去的。
因为传言的事情，后厨大家看萧卫国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萧卫国心底咬牙，面上却还是和没事人似的，笑眯眯看着沈棠：“沈棠同志，恭喜你，以后正式成为钢铁厂的一员。”
沈棠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真的假的？”
她赶紧将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过了那张写着名字的文件。
“真的，以后你就是钢铁厂的正式员工，所有的福利和工资都翻个倍。”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沈棠忍不住高兴道：“有了这三十块，往后我的手头可就宽裕多了。”
“是好事，不过沈棠同志也一定要记得戒骄戒躁，做岗位上最有用的螺丝钉！”
说着，萧卫国拍了拍沈棠的肩膀，语气像极了一个长辈对后辈的关爱。
可只有沈棠自己才看得见，萧卫国和她在看向对方时，眼底那毫不遮掩的愤恨和嫌恶。
沈棠笑了声，毫不客气从萧卫国手里抽走了文件：“我肯定记得萧副厂长的话的。”
萧卫国送了文件以后立马就走了，后厨的门才关上，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转正了？！”
“沈棠妹子，你这是彻底留下了吧？”
沈棠把文件给众人看了遍，点点头：“以后我就留在钢铁厂了！”
“太好了，你终于转正了！”
虽然沈棠刚来没多久，但是就冲着沈棠的为人，满后厨没一个人不希望沈棠留下的。
陈婶适时的在人群外咳嗽了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快开饭了。”
的确，已经有工人在窗口那边说话了。
大家呼啦一下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陈婶和沈棠对上了目光，露出了带着赞许的笑容。
直到忙完整个中午，刘桂芳这才有机会把沈棠和赵海花聚集在了一起。
换衣间的门虚虚的关着，刘桂芳压低了声音问：“是咱传的流言管用了？”
“不能啊，我才刚说了个开头，别的还什么都没说呢！”赵海花有点怀疑：“副厂长他们一家子的接受能力有这么差？”
“姐，我也觉得不太对，是不是杨主管说什么了？”
说曹操，曹操到。
外面传来了杨主管的声音：“沈棠呢？”
“换衣间里呢！”
刘桂芳看了沈棠一眼，赶紧把人给推出去了。
站在门口，沈棠和杨主管对视了眼，不约而同走向了僻静一点的地方。
确定周围没人以后，杨主管这才问：“转正文件收到了吧？”
“拿到了！”沈棠眼底露出了兴奋的光：“杨主管，你和他说啥了呀？他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什么我说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是你运气好！省委书记惦记你，昨天来钢铁厂视察，还专门问了你的事情，听你还是临时工，就赶紧催着萧副厂长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真的？”沈棠瞪大了眼睛。
“真的，这事骗你干什么？”杨主管笑呵呵的：“总之，转正了就好好干。”
“我肯定会的！”
……
晚上，萧家。
主卧里只亮了一盏灯。
“转正文件给她批了？”
“给了，不给能怎样，县委书记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了人家的意思不成？”
萧卫国放下手里的书，摘掉眼睛捏了捏鼻梁：“要我说，你们差不多也就行了，非和个农村女人过不去干什么？”
“你倒是会说好话，你老婆女儿让人传成恶人了，你给她卖个好，让大家夸你好人是吧？”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萧卫国明拧眉看着自己的妻子，只觉得妻子当了会计之后，愈发难缠。
哪里有刚结婚那会儿的温柔大方？
全都被身上那点铜臭取代了。
尖酸刻薄，难以理喻。
他微微摇头：“你真是半分没以前的样子了——行了，该刁难的差不多就算了，别成天揪着那八百块不放。”
林明爱猛的转过头来：“萧卫国，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揪着那八百块不放？”
萧卫国懒得说，背对着林明爱躺下就关了灯：“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明爱在黑暗中寂静了片刻，突然伸手打开了灯，她恶狠狠看着萧卫国的背影，咬牙道：“今天这事情不说明白，咱俩谁也别睡觉！”
屋子里亮如白昼。
萧卫国用手挡着半睁开了眼睛，语气不耐：“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