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火要是烧起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青岩恐怕几十年都恢复不过来。
敌人的补给、水源、藏身之处全都会化为灰烬。
可为了几十个敌军真的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吗?
他犹豫了,迟迟下不了决心。
突然!
孔昂猛地扑倒在地,如同被猎人盯上的野兽。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马逸也做出了反应,他迅速蹲下身子,将重盾挡在身前。
“铛——!”
一声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一支羽箭,狠狠地扎在盾牌上,箭头穿透了厚厚的铁皮,露出锋利的尖端。
巨大的冲击力,让金马逸的手臂一阵酸麻,差点儿握不住盾牌。
他死死咬住牙关,顶着盾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移动。
前方,原本整齐的叛军队伍,已经被倒下的巨木冲得七零八落。
金马逸没有丝毫迟疑,怒吼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孔昂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支弩箭,扣动扳机!
嗖——
一道乌光闪过,快若闪电。
紧接着,他迅速装填,一个翻滚躲到一棵大树后面,背靠树干,眼睛死死盯着树冠。
惨痛代价让他们明白,跟这群宵小较量,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正面的攻击,而是来自头顶的冷箭!
十几丈外。
周青霜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局。
她转过头,轻声问道:
“李将军,对手的进攻被挡住了,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将这支先锋部队彻底歼灭?”
“这样一直利用地势周旋,虽然能拖延他们的速度,但总觉得有些不够解气。”
“丫头,你还是太年轻。”
周战师捋着胡须,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
“这伙叛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数城,士气正盛。如果我们贸然出击,即使能取胜,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地势,和他们慢慢消耗,让他们急躁,让他们愤怒,让他们露出破绽。”
周青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所以这就是兵法上说的,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然也。”
周战师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传令下去,让二队替换一队,让他们下去歇息,养足精神。等到入夜,再换回来,继续跟他们耗!”
他顿了顿,补充道:
“对了,弓箭不足,让后勤加紧制作一批,木头削尖了也能用,只要够数量,扎到人照样疼!”
另一边,金马逸的攻击终于取得了成效。
敌寇且战且退,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
然而,他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
仅仅推进了两里地,他们就再次遭遇了阻击。
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这一次,楚子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他从八千先锋军中,挑选出一千名最为悍勇的士兵,组成了敢死队。
他给这些人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撕开敌人的防线!
他不再使用弓箭,而是全部换成了弩机。
短小的弩矢,敌人无法捡拾利用。
一个时辰过去了
林中射出的箭矢,渐渐稀疏,最终完全停止。
楚子明的心,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却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他引以为傲的敢死队,在这片诡异的山林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根本找不到方向。
这次的对手,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难缠。
他们就像一群狡猾的狐狸,利用地形,不断地骚扰,不断地消耗,却始终不与你正面交锋。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憋屈至极。
后方。
冀临风的大营中,气氛同样紧张。
负责押送粮草辎重,统领三万大军的冀临风,对先锋部队的迟缓推进,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不断派人催促,甚至发出了严厉的斥责。
此刻的冀临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心谨慎的藩王。
一路的胜利,让他变得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短短数日,大军便已兵临云州城下。
沿途的那些藩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根本不足为虑。
就连他一直忌惮的八弟冀傲风,也出乎意料地选择了沉默,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封地里,没有丝毫动作。
再加上,京城中那些大臣们送来的一封封“捷报”,无不充满了溢美之词,更是让他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
冀临风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躁与兴奋。
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云州城,坐上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陛下,龙体为重,万不可轻言放弃,当速召各路勤王之师,共御外敌!”
“陛下,臣附议!秦王狼子野心,其势汹汹,若不集天下兵马,恐难挡其锋芒!”
“陛下,三思而后行啊!京师重地,不容有失,还望陛下早做定夺!”
承天殿内,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黑压压一片,声浪如潮。
一声声“恳请”,一句句“为了大衍”,仿佛要把金銮殿的屋顶都掀翻。
冀玄羽高坐龙椅,凤眸微眯,冷冷地扫视着下方。
她红唇紧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帮老狐狸,又开始演戏了!
一个个装得比谁都忠心,比谁都着急。
可实际上呢?
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当她不知道?
冀玄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纤手轻抚着龙椅扶手,静静地听着,仿佛在欣赏一出滑稽戏。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钱英朗!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更让人感到压抑。
钱英朗走到大殿中央,站定,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冀玄羽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钱英朗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如今天下大乱,叛军势大,若想平定叛乱,非得让各路藩王进京勤王不可!”
他顿了顿,观察着冀玄羽的反应,见她没有说话,便继续道:
“只要陛下颁布一道圣旨,召集天下兵马,那些藩王们还不争先恐后地赶来?”
“到时候,谁出力多,谁出力少,谁真心为国,谁包藏祸心,不就一目了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