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冯省长……”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若是平时，他会称呼“冯哥”或者“老领导”，但此刻，他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但马国良能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国良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冯省长！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马国良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带上了哭腔，“省厅……省厅的钱学斌，他……他疯了！”
“慢慢说，别急。”冯副省长的声音依旧沉稳，“钱学斌怎么了？我刚听下面人汇报，说他今天下午在厅里搞了个什么联合专案组，阵仗还不小？”
“何止是不小啊！冯省长！”马国良喘着粗气，将刚才从老方那里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他首接点名道姓，说要彻查我，彻查宏业贸易！还把断头桥、陈凯的案子、通达物流的火灾全都串起来了！说是要挖我背后的‘保护伞’！”
冯副省长那边沉默了几秒。~d￠i.y-i,k¨a*n~s\h~u-.+c′o+m?
“国良，你先冷静。钱学斌这个人，我知道，一向循规蹈矩，没那么大胆子。他突然这么搞，背后肯定有原因。”冯副省长缓缓开口，“你那个在省厅的眼线，还说了什么？比如，钱学斌是奉了谁的命令？”
马国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说了！他说……说是一个从京城来的神秘调查员！非常年轻，姓赵！连李建国厅长在那位赵调查员面前，都跟孙子似的！钱学斌就是得了这位赵调查员的‘指示’，才敢这么无法无天！”
“京城来的？姓赵？年轻人？”冯副省长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这个信息太模糊了。京城部委每年下来的调研组、巡视组也不少，但能让李建国都那么忌惮的年轻人……倒是不多见。”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下午也隐约听到一点风声，说省厅来了位‘钦差’，钱学斌是陪同人员之一。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是哪个部委的常规检查。现在看来，这位‘赵调查员’，来头不简单啊。”
马国良的心沉到了谷底：“冯省长，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钱学斌那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我那个小舅子周宏，己经被他盯上了，宏业贸易……怕是保不住了！”
“慌什么！”冯副省长语气略微加重，“天塌不下来！既然是京城来的人，那事情就可大可小。,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关键是要弄清楚，这位赵调查员，他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是只针对你南州的问题，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马国良六神无主：“我……我不知道啊！冯省长，您在省里消息灵通，您帮我打听打听，这位赵调查员，究竟是何方神圣？”
“打听是肯定要打听的。”冯副省长沉吟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稳住阵脚，不能自乱方寸。钱学斌既然己经成立了专案组，你硬顶是顶不住的，反而会授人以柄。”
“那……那我该怎么办？”马国良的声音带着绝望。
“配合。”冯副省长吐出两个字。
“配合？”马国良一愣。
“对，就是配合。”冯副省长解释道，“姿态要做足。专案组要什么材料，你就给什么材料。当然，给什么，怎么给，这里面有讲究。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可以主动暴露一些，显得你有担当，有自我纠错的勇气。”
“可宏业贸易那边……”
“宏业贸易，是你现在最大的麻烦。”冯副省长的声音冷了几分，“周宏……你这个小舅子，怕是保不住了。”
马国良如遭雷击：“冯省长，您的意思是……”
“丢车保帅。”冯副省长一字一顿，“如果这位赵调查员的目标只是敲山震虎，或者只是想在南越掀起一场反腐风暴，那你主动抛出周宏和宏业贸易，承担一些‘领导责任’、‘监管不力’的责任，或许还能争取一个从轻处理的机会。”
“让周宏去顶罪？”马国良的声音艰涩。
“国良，你要明白，现在不是讲亲情的时候。如果周宏的问题把你彻底拖下水，那谁也救不了你。舍弃一个周宏，保全你自己，甚至保全更多的人，这是眼下最现实的选择。”冯副省长语重心长，“而且，你要让周宏‘主动’去交代问题，态度要诚恳，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他利欲熏心，打着你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而你‘毫不知情’或者只是‘失察’。”
马国良沉默了，电话两端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他仿佛能看到周宏那张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脸，此刻却可能因为自己一个决定而坠入深渊。
“冯省长，如果……如果那位赵调查员的目标，不仅仅是周宏呢？”马国良颤声问道。
“那就看他的胃口有多大了。”冯副省长叹了口气，“但你总得先喂他点东西，看看他的反应。你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他觉得你顽抗到底，那后果更严重。我会尽快帮你打探一下这位赵调查员的底细。你自己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争取最好的结果。”
“我明白了，冯省长。”马国良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谢谢您，谢谢您指点迷津。”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冯副省长语气缓和了些，“你那边处理干净些，别留下手尾。记住，主动永远比被动好。”
挂断电话，马国良瘫坐在沙发上，冷汗己经湿透了睡衣。冯副省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牺牲周宏……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找到周宏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窗外，夜色如墨，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最终，他咬了咬牙，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