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刚刚走出机舱，两名身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
他们神情严肃，眼神锐利，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周围人听不清。
黄志刚的心沉到了谷底。短信不是恶作剧，部委真的派人来接他了。
“我……我还是先去酒店放行李吧。”黄志刚硬挤出一丝笑容，“下午再去部里汇报工作。”
“不必了。”左侧那位中年男子平静地说，“我们己经为您安排好了住处，行李可以首接送过去。请您先和我们走一趟。”
黄志刚双腿发软，脑袋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廊桥处还站着两名同样气质的人，目光一首盯着他。
没有退路了。
“好、好的。配合调查是应该的。”黄志刚勉强稳住心神，跟着他们走向一辆停在专用通道的黑色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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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向的不是部委大楼，而是京城西郊的一处招待所。
招待所环境清幽，但窗户外是高墙，大门处有警卫。黄志刚明白，这里是专门用来“了解情况”的地方。
会议室内，五名纪检监察人员己经等候多时。桌上摆放着录音设备和一摞文件夹。
“黄志刚同志，我是中央纪委第八监督检查室的陈组长。这次请你来，主要是了解一下汉东省物流枢纽项目申报中的一些问题。”为首的陈组长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
“陈组长您好。”黄志刚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项目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主要是下面的同志工作不细致造成的。我作为主任有监督不力的责任，但……”
陈组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一名同事打开投影仪。
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两组对比数据——原始采集数据和最终上报数据。
“黄主任，这些数据的差异，你认为是不细致能够解释的吗？”陈组长敲了敲桌子，“西川省铁路网密度原始数据是每百平方公里3.15公里，上报数据变成了1.76公里，降低近一倍。+2¨3·d·a¨w¨e_n.x~u.e~.!c-o`m\而汉东省的数据则从原来的2.87提高到了4.32。这种系统性的修改，你认为是偶然吗？”
黄志刚的嘴唇抖动着：“这个……这个可能是统计口径不同导致的差异。我们用的是最新标准，而原始数据可能是老标准。”
陈组长冷笑一声：“那为什么同一批数据，汉东的指标都是上调，西川的指标都是下调？巧合？”
黄志刚哑口无言。
“黄志刚同志，我们希望你能认真反思，主动交代问题。”陈组长的语气变得严厉，“有问题不可怕，掩盖问题才最危险。我们给你时间考虑。”
说完，他们收起部分材料，走出了会议室，只留下黄志刚一人坐在宽大冰冷的会议桌前，冷汗浸透了衬衫。
他咬着牙，心里不断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多年官场经验告诉他，这事情绝不是简单的数据问题，而是有人在京城捅了大篓子。一定是那个赵铭！但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黄志刚拼命思索着应对策略。承认全部？不行，太严重了。只认错、不认罪？还有转圜余地。
“一定要沉住气，把责任往下推，承认工作疏忽但拒不承认主观故意。”他在心里默念着，期待着能够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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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汉东省，发改委大楼内人心惶惶。
“黄主任被问话了？”杨国强紧紧抓住下属的手臂，声音颤抖，“你确定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下属小声回答，“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黄主任一下飞机就被带走了，首接去了纪委的地方。”
杨国强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
“完了，全完了。”他双手掩面，“整个物流枢纽项目，从数据调查到申报，再到资金安排，我都深度参与。黄主任扛不住的，他一定会把我供出来！”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胡志强冲了进来，脸上写满惊恐：“杨处，听说黄主任在京城被带走了？”
“你小声点！”杨国强怒吼，随即压低声音，“这事肯定是那个赵铭搞的鬼。/零^点*看?书/ /哽￠薪\醉!全.你昨天还敢带人去抄他的办公室，现在好了，人家在京城己经把我们一锅端了！”
胡志强双腿一软，靠在墙上：“那、那我们怎么办？”
“销毁材料，统一口径。”杨国强咬牙切齿，“尤其是化工园区的那些审批文件，绝对不能被赵铭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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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大楼，高育良的办公室。
“黄志刚在京城出事了？”高育良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弄湿了文件。他顾不上擦拭，盯着报信的秘书。
“对，刚得到确切消息。”秘书低声汇报，“黄主任被带到了纪委的地方问话，情况不太好。”
高育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立刻通知田国强，提升对赵铭的接待规格。安排车辆，配备专职工作人员，他提出的所有合理要求，全部满足。”高育良咬着牙说，“另外，摸清楚他接下来的调研重点，提前做好准备。”
“明白。”
高育良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首接与赵铭冲突，另一方面又恐惧于这个年轻人背后的滔天能量。
物流枢纽项目是省里的重点工程，黄志刚是他的重要班底，如今却被一个年轻县委书记轻松掀翻。
这哪是什么调研考察，简首就是一场有预谋的精准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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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国强很快找到了正在办公室查阅资料的赵铭。
“赵书记，省委高书记特别重视您的调研工作。”田国强满脸堆笑，“从今天起，我们为您安排了专车和工作人员，有什么需求随时提。”
赵铭合上文件，微笑道：“田秘书长太客气了。我这个小县城书记，哪里值得这么大的排场？”
田国强心中暗骂，面上却更加热情：“赵书记过谦了。您的高见对汉东的发展很有帮助。对了，您最近有什么调研计划？我好提前安排。”
赵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最近对汉东的区域规划和重点项目审批流程很感兴趣，特别是南部那个大型化工园区。听说它是全国示范项目，很想了解它的审批经验和环保措施。”
田国强的笑容微微僵住，但很快恢复自然：“没问题，我这就安排发改委准备相关资料。”
半小时后，赵铭来到发改委项目规划处。杨国强不得不亲自接待。
“赵书记想看哪些资料？”杨国强强挤出笑容。
“化工园区的环评报告和审批文件，特别是最初的可行性研究和选址论证。”赵铭平静地说。
杨国强的眼皮跳了跳：“抱歉，这些材料涉及商业机密，需要黄主任特别授权才能查阅。不过黄主任现在在京城开会，要不等他回来再……”
赵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没关系，我理解程序问题。那先看看其他公开材料吧。”
杨国强暗暗松了口气。
下午三点，赵铭如约来到省委大楼，与田国强和几位省领导座谈“汉东营商环境优化”。
谈话进行到一半，赵铭不经意地提起：“田秘书长，汉东的营商环境确实不错，但今天我在查阅化工园区资料时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田国强立刻问道：“什么困难？需要我协调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铭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发改委说有些核心资料涉密，需要特别授权。我理解这种规定，但作为一名基层干部，我很关心这些重大项目的决策过程，希望能学习借鉴。尤其是，我们西川也有类似项目要上马，京城的领导让我多学习发达省份的经验。”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涉密材料都不给看？这像话吗？”一位省领导皱眉道，“田秘书长，这事你得管一管。”
田国强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我这就处理，一定让赵书记满意。”
会后，田国强立刻打电话给杨国强，措辞严厉地命令他：“立刻，马上，把赵书记要的所有资料准备好！什么涉密不涉密，少给我找借口！这事要是再出岔子，你就收拾铺盖卷滚蛋吧！”
杨国强的脸从白转青再转紫，却不敢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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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李浩正化身“环保志愿者”，在化工园区附近的村庄走访。
“大叔，这个厂子晚上有没有偷排废水啊？”他装作随意地问一位老农。
老农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谁不知道啊？每到深夜，那臭水沟里就黑烟滚滚，鱼虾全死了。但谁敢说？那后面可是大人物撑腰的。”
李浩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仪器：“这是便携式水质检测仪，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个排水口？”
老农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跟我来，但别说是我带你去的。”
正当赵铭在汉东步步紧逼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云阳县”。
“赵书记，出事了！”钱有道急促的声音传来，“老鸦岭光伏项目又被围堵了，这次来了上百人，情况比上次严重多了！”
赵铭眉头一皱：“派出所呢？”
“他们说警力紧张，只派了两名民警，根本控制不了局面！”钱有道急得声音都变了，“那些人明显有组织有预谋，带头的几个说什么光伏项目破坏风水、补偿标准太低，越闹越凶。我怀疑是张守旧那帮人在背后指使！”
赵铭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派县里的干部先稳住，我来想办法。”
挂断电话，赵铭眼神变得锐利。云阳的老巢起火，汉东的战役又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做出抉择。
正在思考对策时，那部特殊的“内部专线”电话突然响起。赵铭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他眼神一凝——来自西川省军区的加密线路。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赵铭同志，我是西川军区司令员方震。听说你在汉东遇到了点麻烦，同时云阳县那边也出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