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化如同无情的冰潮,吞噬着少年墨九霄的躯壳。剔透的玄冰自右臂蔓延,已覆过脖颈,正向着头颅与左半身侵蚀。下颚被彻底封固,喉间气流冻结,连神魂的震颤都在酷寒中变得凝滞迟缓。唯有识海深处一点星火不灭,冰冷地映照出躯壳内部那诡异运转的虚影——微缩的浑天仪在晶化的心脏地带缓缓自转,青铜齿轮精密咬合,核心镜环符球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与琥珀崩解乱流同频的冰冷秩序。
刑天熔金的眸光穿透翻腾的暗金雾霭与空间碎片,牢牢锁在少年急速晶化的躯体上。青铜巨掌紧握战斧,斧柄缠绕的初代锁链符箓明灭如急促的呼吸,感应着那虚影散发出的、令万载战魂都为之凛然的镜渊气息。就在晶化冰层即将淹没少年眉心的刹那——
“嗤!”
一道粘稠、冰冷、带着强烈解析意味的暗红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崩塌秘境深处某块巨大的琥珀残骸中激射而出!那残骸深处,渊瞳崩灭后残留的一小团漩涡状暗影正疯狂抽取着秘境溃散的能量,强行凝聚出这最后一击。光束并非攻击实体,而是纯粹的法则扫描波,目标直指少年心口处那枚搏动迟缓的密钥,更准确地说,是密钥深处那团正与微缩浑天仪虚影艰难共鸣的、苏无音琴灰的最后余烬!
扫描波的速度超越了崩解中的时空限制,瞬息即至!它要解析、要污染、要彻底抹除这与镜渊秩序相悖的守护残火!
几乎在暗红光束出现的同一瞬间,少年墨九霄那被晶化覆盖的胸膛深处,那仅存的、被莫比乌斯符箓残网艰难守护的琴灰余烬,如同遭遇天敌的星火,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反击意志!
嗡!
并非弦音,而是一声法则层面的清越震鸣!一道凝练到极致、由无数细密银色光弦交织而成的莫比乌斯符箓虚影,自少年晶化的胸膛骤然透出!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小,却更纯粹,核心的三道光环逆向旋转,带着斩断宿命回环的韵律,迎着那暗红的解析光束,悍然撞去!
银辉与暗红,守护与解析,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在法则层面高度凝聚的力量,在少年晶化躯壳前不足三尺的虚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神魂都为之抽搐的、高频的湮灭嘶鸣!对撞点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强光核心却并非能量扩散,而是向内急剧坍缩!仿佛所有碰撞的能量、光线、乃至时间与空间的微小涟漪,都被一个无形的奇点瞬间吞噬!
一个绝对虚无的点出现了。
它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引力。强光被它吸入,湮灭的嘶鸣被它吞没,连周围翻腾的暗金能量雾霭和崩解的空间碎片,都被它强行撕扯、拉长,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光带,螺旋状地没入其中。
时间真空泡!
在这绝对的“无”之领域内,时间失去了意义,法则归于沉寂。它是湮灭对撞产生的短暂奇点,是秩序与混乱同归于尽的坟场。
强光散去,嘶鸣消失。那暗红的解析光束与琴灰的符箓虚影同时湮灭无踪。只有那个拳头大小、不断向内坍缩的绝对黑暗点悬浮着,无声地吞噬着靠近它的一切。
刑天的熔金眸光骤然收缩。他感应到了那真空泡散发出的、连初代锁链符箓都为之颤栗的绝对虚无气息。青铜巨斧本能地横挡在少年晶化躯体前方,熔金灵光在斧刃上流转,抵御着那微弱的吞噬引力。
就在那时间真空泡因失去能量维持,即将彻底坍缩消失的最后一瞬——
一点极其微小、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物件,被真空泡“吐”了出来。
它并非能量,亦非实体碎片,更像是一块由纯粹光线构成的残片。残片呈不规则的菱形,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青金色泽,如同凝固的极光。其“质地”似乎介于符箓与机关造物之间,表面布满了细密到肉眼难辨的、仍在自行运转的微型结构。
这些结构并非偃师常用的齿轮星轨,而是一种奇异的组合:细小的青铜镜面碎片围绕着某种核心,以特定的角度旋转、折射;精巧的玉石簧片在看不见的能量驱动下高频震颤;几缕比发丝更细的金线勾勒出未完成的能量回路,末端断裂处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它像是一块被暴力撕扯下来的、极其精密的符箓机关核心部件,其工艺风格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计算美感,与琥珀秘境、乃至墨九霄所知的任何偃师流派都截然不同。
残片静静地漂浮在真空泡消失后残留的微弱空间涟漪中,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清晰的、与那微缩浑天仪核心镜环符球同源的气息!
镜渊造物!
刑天青铜面甲下的熔金眸光,如同发现致命毒蛇的猎鹰,瞬间锁定了这枚漂浮的残片。巨斧上流转的熔金灵光变得炽热而危险。崩解的琥珀囚笼深处,渊瞳残留的暗影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悸动,彻底消散。而一块来自镜渊的符箓机关残骸,却在这时间归于寂灭的虚无奇点中,遗落于崩塌的战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