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阴的！"周铁破口大骂。
六皇子拍马向前："赵叔，快带安阳过来！"
赵将军浑身是血，却仍稳稳抱着公主，借着绳索的拉力一点点往南岸移动，河水已经漫到马腹，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
对岸的战斗愈演愈烈。黑甲骑兵显然训练有素，很快将轻骑兵分割包围。胡凯旋看到几个骑兵将领已经下马投降，剩下的残兵开始四散奔逃。
"赢了？"周铁不敢相信地眨着眼。
胡凯旋却皱起眉头："不对劲...皇帝呢？"
众人这才发现，翻倒的马车旁已不见皇帝踪影，胡凯旋心头警铃大作，刚要提醒，就听河心传来一声狞笑：
只见皇帝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抢了一匹战马，正举着长矛朝赵将军和公主冲去！赵将军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抱着公主，根本无力招架。
"拦住他！"胡凯旋暴喝一声，纵身跳入湍急的河水中。
那匹抢来的战马在河中激起大片水花，马上之人披着禁军铠甲，却使着一手精妙的回马枪法。赵将军单手抱着安阳公主，肩膀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眼见长矛刺来，只能勉强侧身，
"锵！"
六皇子不知何时游到近前，佩剑格开长矛，河水被兵刃相击的力道震得四溅。"你不是禁军！"六皇子厉声道，"摘下面甲！"
那人冷笑一声，突然调转矛头刺向绳索！胡凯旋在水下看得真切，一个猛子扎过去抱住马腿。战马受惊扬起前蹄，马上之人被迫松开长矛稳住身形。
"哗啦"一声，周铁带着几个水性好的义军从侧面扑来，像抓鱼似的把那人拽下马背。面甲脱落瞬间，胡凯旋倒吸一口凉气："杨统领？"
这分明是皇帝贴身暗卫首领杨枭！此人向来神出鬼没，专替皇帝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陛下呢？"六皇子剑尖抵住杨枭咽喉。
杨枭咧嘴一笑，满口血沫子："早过河了..."话音未落，北岸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十余骑黑衣骑士护着一辆灰篷马车，正沿着河岸小路狂奔。
"追！"六皇子刚要起身，杨枭突然暴起发难，袖中射出一支袖箭！胡凯旋飞扑过去撞开六皇子，箭矢擦着他脸颊划过，火辣辣地疼。
"找死！"周铁抡起铁锤般的拳头，杨枭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胡凯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殿下别急，他们跑不了。"说着吹响三短一长的号角。远处山坡上立刻亮起火把，呈扇形向马车包抄过去。
"将军早有安排？"周铁瞪圆眼睛。
"过浮桥前就派了两队人绕后。"胡凯旋帮赵将军把公主托上岸，"皇帝老儿狡兔三窟，不能不防。"
安阳公主突然抓住胡凯旋的胳膊："胡大哥小心！杨枭最擅用毒..."话没说完，昏迷的杨枭袖中突然爬出几条赤红蜈蚣！
"退后！"胡凯旋一把推开公主，抄起岸边断矛横扫。蜈蚣被拍得稀烂，溅出的毒液竟将矛杆腐蚀得滋滋作响。
赵将军脸色骤变："赤练蛊？快烧了他！"
火把扔向杨枭尸体的瞬间，北岸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那辆灰篷马车已经化作火球，拉车的马匹拖着燃烧的车辕冲进了树林。
"调虎离山！"六皇子一拳砸在岸边礁石上，"车里肯定不是父皇！"
果然，斥候很快来报：马车里只有几个绑着兵器的草人。而东南方向芦苇荡中，发现了新鲜的马蹄印和龙袍碎片。
胡凯旋蹲下查看泥地上的痕迹："三四匹快马，往鹰愁涧去了。"他抬头与六皇子对视一眼，"那是去华北军的捷径。"
"华北军节度使是父皇奶娘的儿子..."六皇子咬牙，"快马通知沿途关卡！安阳，你随赵叔回京都稳定局势。"
"我不！"安阳公主扯下湿漉漉的外袍，露出里面的软甲，"我知道条近路能截住他们！"
胡凯旋这才注意到，公主腰间别着的不是装饰用的匕首，而是军中信鸽专用的铜哨。少女眼中燃烧的怒火，与六皇子起兵那晚如出一辙。
"胡闹！"赵将军按住伤口呵斥。
六皇子却突然笑了："赵叔，您忘了安阳十二岁就偷骑您的战马猎狼？"他解下佩剑递给妹妹，"带二十轻骑，胡校尉陪你。"
"殿下！"胡凯旋急道，"万一皇帝在华北军..."
"他到不了。"六皇子从怀中取出一块虎符扔过来，"三天前我就派人假传圣旨，说华北军有叛将勾结胡人。这会儿节度使应该正忙着自查呢。"
胡凯旋恍然大悟，难怪皇帝要冒险走鹰愁涧，这是被断了后路啊！
安阳已经利落地翻上马背："胡大哥，我知道涧底有条猎户小道，比官道近三十里！"
黎明前的薄雾中，二十轻骑悄然出发。胡凯旋跑在队伍最前，听着身后安阳公主与斥候快速交流路线。这丫头对地形熟悉的程度，让他这个老行伍都暗自吃惊。
"公主怎会知道这些小路？"
"我每年都跟皇祖母去翠微宫避暑。"安阳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十四岁那年，我偷溜出去跟猎户家的孩子采药..."
胡凯旋突然勒住马匹。前方岔路口的大槐树上，赫然钉着半片龙袍下摆，布料还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是诱饵。"周铁啐了一口，"老东西故意引我们走错路。"
安阳却策马上前，从树皮裂缝里抠出个东西："不，这是给我的。"她摊开掌心，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金纽扣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祖母给的及笄礼..."公主声音发颤，"父皇这是在告诉我，他连后宫都控制住了。"
胡凯旋心头一紧。皇帝这手太毒了，既是示威，也是攻心。正想劝公主回撤，少女却突然吹响铜哨。一只灰羽信鸽扑棱棱落在她肩头。
"翠微宫的信鸽。"安阳快速写下几行字绑在鸽腿上，"后宫的人若安好，会回特殊记号。"
信鸽刚飞走，前方山涧突然传来滚石声。胡凯旋抬手示意戒备，亲自下马查看。湿润的泥地上，几道新鲜车辙拐向了东侧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