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腹地,踯躅崎馆。
在风林火山之间,坐落着一处僻静的佛堂,一位僧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佛堂里面欣赏着秀丽的山水。
他的目光深邃而又平静,一盏茶、一箪食如此而已。
这位满脸大胡子的中年僧人,便是威名显赫的关东三杰之一,甲斐之虎——武田信玄!
忽而一阵如山涧般清凉的微风吹拂过佛堂,带来了富有韵律的蝉鸣雀啼之声,宁静而祥和。
“千代女,德川家康这名主帅,你有何评价?”
僧人平和的语气幽幽响起,仿佛与大自然相互融合。
望月千代一身素衣,她摘掉斗笠,在精致的美貌之下略显疲态,双手合拢,俯首行了一个大礼。
“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才能远不如尾张织田信长。”
“哈哈哈!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呐!”
武田信玄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信玄上人,经过这两年的修养,甲斐诹访的巫女也已经准备就位,等待您的调遣。”
望月千代保持微笑回应,而她的内心早就恨不得将那可恶的男人生吞活剥。
武田信玄语气依旧平和,言语却一针见血。
“才干不足却能将我精心培养的巫女首领打得体无完肤,只身一人狼狈归来,我就在想,是他太厉害了,还是我们太弱小了?”
望月千代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连忙磕头道歉:
“对不起上人,是妾身无能,那德川家康荒淫无道,就会使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轨迹,所以妾身才着了他的道!”
望月千代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两年前在远江时候的遭遇,那一次,她丢尽了脸面!
不过,武田信玄却浑不在意,淡淡地饮了一口粗茶,问道:
“这么说来,你恨他?”
望月千代那如毒蛇吐信般细长的美眸底下,闪过一抹狠厉的精光,她咬着红唇应道:
“恨之入骨!”
武田信玄饮完茶水,似是非常享受一般吐出一口浊气,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潜藏的道理。
“但我要你爱上他!”
“纳尼?!”
此话一出,望月千代当场震惊,脑袋瓜子嗡嗡的。
她不敢提出质疑,只是心有不甘的开口问道:
“为什么?”
“我记得,你还保留了贞洁是吧?”
望月千代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身体就注定属于眼前的男人。
“很好。”
武田信玄缓缓站起身来,犹如睡醒的猛虎那般,骨骼之间响起噼里啪啦的爆豆声,一步一步走到望月千代面前,他蹲了下来,看着少女的眼睛。
“三河松平家,始于微末,由松平清康从安祥一小城崛起,一路横推三河诸侯,甚至当年的尾张之虎织田信秀都不是其对手,屡屡败退,只可惜一代天骄刚过易折,守山崩一事对如日中天的松平家太伤了!”
武田信玄如数家珍,说到这时眼神竟是有些落寞。
或许,这就是英雄相惜。
“若是松平清康尚且在世,这三十年间,恐怕武田家的领土都要分给他一部分!”
“您不必妄自菲薄,天下谁人不知武田赤备所向披靡,风林火山军纪严明!”
望月千代有些不满地轻声抗言。
武田信玄不置可否,接着说道:
“冈崎松平家的二代目,松平广忠才真是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说真的,比他爹差得太远了!优柔寡断之辈,当时我还以为松平家就此灭亡了呢!”
只见他话锋一转,又道:
“没想到在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间,松平家又出现了一颗明日之星!命运多舛的少君竟然力挽狂澜,桶狭间之战、三河一向一揆、崛起三河……种种迹象表明,昔日松平家又出了一只猛虎!”
望月千代面露震惊之色,她从来都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威名显赫的信玄上人竟然会对一个青年如此看中!要知道武田家的青年才俊也不算少,而得到上人夸赞的从无一人!
她听到这里,心中便有所明悟,道:
“信玄上人,您是想要妾身成为您在德川家康身边的眼睛吗?”
武田信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快蔓延到鬓角:“听闻德川家在为家主的婚事挑选合适的妻妾,你过去看看,我想以你的姿色和手段,想要得到德川家康的欣赏应该不难。”
“可是妾身的身体是为您……”
“闭嘴!”
武田信玄的脸色陡然冰冷,眼神就如同猛虎一般,瞪得少女仿佛灵魂都在震颤。
“抱歉!”
望月千代连忙磕头。
“千代女,我一把老骨头了,培养你的这十几年的光影,就当是我为松平清康准备的贺礼吧!希望他在黄泉路上能走得快一些,别在庇荫子孙后代了……”
武田信玄再次站起身来,朝着原来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其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竟是惊起了周围树梢上的鸟雀!
“织田、德川、今川……”
“我全都要!!!”
……
“来来来,姑娘们一个个排着队站好了,等家主过来挑选!”
冈崎,筑山居所被盛开樱花包围,春花烂漫。
这天冈崎武士家的女人们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向来清净的筑山变得人声鼎沸,外面的低级武士和农民们纷纷扒在围墙上往里面看去。
大家之所以那么好奇,还不是因为在这一个个俏生生的姑娘们之中,会产生他们国主大人的妻妾!
家老酒井忠次的妻子,德川家康的姑母,碓井夫人忙得满头大汗,见到围墙上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们,立刻犹如母鸡一般,掐着腰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再看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国主大人的女人你们也敢偷窥?!”
一道厉声呵斥,围观的众人赶忙灰溜溜地逃窜。
这时候,一名皮肤白皙细腻,胸口晃着鼓囊囊的少女,低着头看起来冒冒失失的模样,不小心撞到了碓井夫人。
“哎哟!谁呀?!”
“唔……啊!是碓井夫人,抱歉!”
“于爱?又是你这个糊涂蛋!”
碓井皱起眉头训斥道,于爱是三河与远江交界地带的领主西乡正胜的女儿。
这两年来,屋敷夫人於大不停的选拔儿媳,其中,于爱的姿色最佳,家庭背景也还不错,特别是现在,德川家康的政务重心放在了西远江,准备向东进攻,所以娶个那里领主的女儿,德川家的统治会更有力度。
在这个背景下,于爱才从层层选拔之中走到现在。
但是,于爱是个冒失鬼,有时候连倒杯茶水都倒不进茶碗里面,动手能力差得很。
就是这样一位少女,屋敷夫人还特意交代如果可以的话就留下来让国主大人挑选。
被骂的于爱撅起红唇低着头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也不想啊,只是自己刚才确实没看到嘛!
当然,这样的话说出去就是顶嘴。
少女心想,干脆就走个过场吧,这样也好给远江西乡村的父老乡亲一个交代,证明自己也努力过了,结果不行不能怪自己。
按照规矩,头一天是挑选正室的日子,正室选完之后再过一段时间,也就是新婚夫妻培养出了感情,再一起讨论娶妾室的事情。
身旁,又有一位皮肤白皙,胸大屁股翘的少女,她拉了拉于爱,帮衬道:
“碓井夫人,于爱打小眼睛模糊,她一定是不小心才冒犯到您的,请您别介意。”
说话有条不紊,不卑不亢的少女名叫阿叶,是西郡鹈殿长忠的女儿,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祖母是今川义元公的妹妹。
“不愧是有今川家高贵血脉的女子,不过如今国主大人的血脉要更高一些……”
碓井笑了笑,在她心里,阿叶是这些姑娘之中最看好的。
“阿叶,谢谢你。”
于爱低着脑袋,被胸前挡住看不到脚尖,轻声说道。
“不用谢,爱酱,听说我们的国主大人是一位又高大又英俊的美男子呀,等他来的时候你可要凑近了一些看清楚喽!”
阿叶抿着嘴调笑道。
平日里,阿叶和于爱两个人关系密切,在冈崎训练的日子建立深厚的友谊。
“你就别取笑我了,就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国主大人的法眼?”
于爱撅着小嘴巴向好闺蜜说出了心里话。
阿叶从背后偷偷袭击于爱的胸,抓揉了几下,笑嘻嘻道:
“爱酱真是深不可测呢!”
“哎呀讨厌~”
于爱娇滴滴地挣扎脱身。
阿叶戏谑道:“听说国主大人就喜欢你这种身材的女人,但是你太乖了,国主大人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子,恐怕会被搞坏掉的。”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于爱小脸蛋红扑扑地,说话声音细弱蚊蝇。
能出现在家康面前的少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按照家康提出的要求来办。
这时候,碓井夫人高喊了一声,令玩闹的两女立刻规规矩矩起来。
“国主大人到!”
十几个少女纷纷跪伏在地,双手合拢迎接她们的国王。
只见在屋敷夫人於大的引路下,德川家康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甫一进入居所,德川家康笑了。
好家伙,清一色的大胸妹子啊!
……
知儿莫若母。
於大满面春光,红唇微启颇为得意道:
“怎么样?这胸,这屁股,这小嫩皮肤,娘亲说过,包你满意的。”
德川家康清了清嗓子,白了於大一眼,压低了声音有些尴尬道:
“你这说的太露骨了,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於大轻哼一声:“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给我说的,你说过,只要身材和脸蛋能让你满意,你全都要!”
一旁的碓井闻言脑袋嗡嗡的。
这母子俩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国主大人,屋敷夫人,请挑选出一位幸运的姑娘吧。”
德川家康眯了眯眼睛还在讲条件道:
“嘿嘿,我能不能全都要?”
“不行!”
於大脸一黑,指头点在家康的脑门,教训道:
“你不要命了啊?别以为在今川馆学到的那点花花肠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你现在是一国之主,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怎么办?”
“好吧好吧!”
德川家康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碓井尬笑问道:“那咱们开始?”
“开始吧。”
德川家康深吸一口气,他命令十几名少女:
“你们全都抬起头来,看着我!”
此话一出,姑娘们纷纷抬起头来。
然而,在众女见到家康那威武英俊的脸庞,竟是齐刷刷地低下头来,自惭形秽!
她们都是来自三河和远江各地的土豪家的公主,自恃清高,却在见到家康的瞬间心中升起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感。
妾身从未见过有如此英俊的男子,而且竟然还是我们的国主大人!
一时间,姑娘们那一张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悄然浮现一抹红霞,她们并排而坐,连成一线,犹如天边的那片火烧云,美不胜收。
阿叶心中颤抖,眼睛因紧张而不停地颤抖,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屋敷内的氛围似乎焦灼了起来。
这种焦灼,是男女之间的,不可名状的感觉!
只是这一幕落在於大和碓井两位长辈的眼中,难免心中不悦。
哎,真是的,连个有勇气与家康对视的姑娘都没有,太让人失望了。
於大心中想道,她也知道家康心里也是这个想法,悄悄对碓井使了一个眼色。
碓井感受到於大失望的眼神,心中明悟,叹息道:
“这些姑娘看来都不配成为国主大人的妻子,虽然经过两年时间的精挑细选和培养,终究还是被国主大人的气场压制。”
如今的德川家康自带国主光环,再加上年轻帅气,历经过桶狭间、一向一揆等大事件,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压。
“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女子,根本没资格成为国主大人的妻子,你们全都落选了!”
碓井扯着嗓音宣布道。
姑娘们听到这话也不气馁,她们曾有过许多少女的遐想,但见到家康的那第一眼,心里便清楚的知道,像是这样不平凡的男子,她们配不上!
然而,就在姑娘们准备起身离席的时候,家康忽然喊了一声,瞬间引起众女的关注。
“那边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