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刷……沙……”
大扫帚划过地面，发出轻重深浅不同的响声。
陆东努力睁开双眼。
路灯已经熄灭，淡淡的晨光在水泥路上照出柠檬色的光晕。
他看看腕上的电子表，凌晨五点。
辛勤的环卫工开始忙碌，唤醒了沉睡中的城市。
陆东觉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喘不上气。
小五子的一只粗壮的胳膊搁在他胸膛上。
这个兄弟啊，睡得正香。他把另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侧着身子打着呼噜，天塌下来都不会影响他睡觉。
“呃，怪不得我晚上做噩梦，被狼追，被大石头压住！”
陆东没睡好，估计也就睡了一两个小时。浑身痒痒的，被蚊子咬了不少疙瘩。
他小心的移开兄弟的胳膊，翻身滚落到柜台下，双脚站住，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环卫大爷看他一眼，然后淡定自若的继续干活儿。他见多了露宿街头的人，流浪汉或喝醉酒的人，见怪不怪。
“大爷，你扫多长一段路啊？”陆东好奇的问一句。
“八百米海子边，我们三个人扫。”大爷笑道。
“够辛苦了！”陆东叹道。
“可不是！”大爷笑一声，熟练的挥动长杆扫把，把地上的烟头、纸屑和杂物拢到一起。
“打架了？”大爷惊讶道，“地上有滩血，还掉了一颗门牙！”
“呵呵，应该是有人打架了！”陆东笑出声来，那是刀疤脸被小五子一钢管打趴下，脸磕到坚硬的地上，震落一颗门牙。
“谁要打架！”小五子猛然坐起身，从屁股下拽出钢管，吓了大爷一跳。
“没人打架，我正和大爷聊天呢。”陆东夺过他手里的钢管，扔到摊位后。
大爷明白了，这两个愣小子把人打坏了，还敢在这里睡大觉。他摇了摇头，一路向前扫去。
……
“哎呀，我真是睡好了！”小五子伸了一个懒腰，露出淳朴的笑容，“你睡好没有？”
“我，呵呵，还行。”陆东把他从柜台上拽下来，“走，回家让我补个觉，八点钟咱们去朝阳街。”
“补啥觉，你没睡好吧？”小五子嘟囔道，“东哥，不是我说你，你从来没吃过这种苦，还跟我逞强！”
“呃。”
陆东不得不佩服，小五子的生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
回到家，陆东倒在自己的小床上，舒坦。
老妈刚起床，纳闷问：“你们昨天晚上跑哪儿去了？”
小五子说道：“阿姨，我们去守摊儿了，半夜有人想拆柜台，被我们打跑了！”
老妈愤怒而心疼，“有的人就是坏透了，天生的坏蛋！哎，真是辛苦你们兄弟俩了！”
小五子笑哈哈道，“不辛苦，阿姨给我们烙饼子吃吧……”
陆东听到这里，眼皮子合上，昏睡过去。
……
八点钟，小五子准时叫醒陆东。
起床上茅厕、洗漱、吃饭。
陆东注意到，墙边堆放的煤炭又少了许多。老牛看到兄弟俩每天厮混在一起，心里发了毛，动手清理起来，却留下一个尾巴。
这是心有不甘呐。
“等着，等我有时间再说。”
眼下正是忙碌的时候，陆东的脑子里装着一堆事。
迫在眉睫的，是和唐老三之间的斗争。
还有就是，他想打探一下小狐狸的情况，她老爹迟迟没有给陆东回信息，让他去找那位领导办户口。估计，最近他正在忙小狐狸的婚嫁之事，顾不上这些。
想起小狐狸，陆东不由得叹口气。
……
八点半，朝阳街已经是车水马龙，喧嚣无比。
陆东骑着摩托车，小五子蹬着三轮车，兄弟俩先后来到薛老板的店铺前。
薛老板坐在木桌后，居高临下的望着陆东走上台阶，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行啊你小子，开业搞得轰轰烈烈，惊动半条街！”
“呵呵，薛哥真应该去现场看一看。”
“我去了。”
“啊，薛哥去了，为啥不去摊子前找我？”
“没必要，唐老三站在远处像鬼一样盯着摊子，我看这个家伙受到很大的刺激，哈哈哈！”
“呵呵，他还找了一帮混混来捣乱呢。”
“我看你也找了一帮混混看场子，气势不小呐！”
两人说笑着，小五子停好三轮车，走过来。
薛老板愣了一下，盯着小五子仔细打量，“这个兄弟昨天在场，我看见他了。”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小五子，薛哥。”陆东介绍道。
薛老板高度重视，起身跟小五子握手。
他早看出来，小五子是那一群混混的头头。
“我就是给东哥干活的，”小五子面无表情道，“我说打断唐老三的腿吧，东哥不答应。”
“来，兄弟坐下说话，”薛老板客气的招呼道，随手给陆东和小五子递上烟，“桥东街小五子，你的大名我听说过。没想到，你和小陆的关系这么好。我对小陆咋样，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五子，薛哥对我恩重如山，”陆东加重语气笑道，“没有他的帮助，咱们很难在海子边找下摊子，要感谢薛哥才对。”
“谢谢薛哥。”小五子淡淡道。
薛老板很高兴，不由得又摆出导师的姿态。
“年轻人火气大，我知道，我巴不得你们打断唐老三的狗腿呢，但这么做的话，只会让唐老三狗急跳墙，找人跟你们往死里干。要我说，还是要在买卖上打垮他！”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薛哥，”陆东点头道，“我想，接下来唐老三会跟我们打价格战的，请薛哥多多支持。”
“没问题，咱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我哪能不支持你？”薛老板慷慨的做出表态，“他敢降一块钱，咱们就降两块钱，陪他玩到底。只要能把他打垮，我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乐意！”
可见，薛老板对唐老三恨之入骨。
眼下没有薛老板的支持，陆东想打垮唐老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人家实力雄厚，都垄断了海子边半条街的牛仔裤生意。
“有薛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陆东笑呵呵道。
“不过，我有个要求，”薛老板沉吟道，“往后，你不要在海子边卖健美裤，看上去杂乱无章，你好好的卖牛仔裤就行。能专注的干好一件事，你就很了不得！”
小五子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却听陆东说道，“这个提议好啊，薛哥说得不错，专注一点才能干好嘛。”
只要是对的，陆东就能接受。
看着眼前志得意满的薛老板，陆东深知，薛老板就是在不断的挑起商业竞争之中掌控整个局面的，他是一个布局的人。
干倒唐老三之后，薛老板的矛头就会对准陆东。
不过，他肯定会失望的，这个游戏将在陆东的手中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