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小撮,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块儿。
旁边,是他刚才不小心掉的烟灰。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自个儿心跳。
墙上那座老沉的西洋大摆钟,“咔哒……咔哒……”
一声,一声。
砸在人心口上。
娄半城觉得喉咙眼儿里,好像被那石头粉末给呛住了。
干得发痒,他用力咽了下口水。
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咕咚”。
声音在这死寂里,特别响。
眼珠子,还死死黏在张大牛那只手上。
那手,刚才还攥着石头呢。
现在松松地垂着。
可娄半城总觉得,那手上还带着股热气。
刚才那声“咔嚓”……
还在他耳朵边儿上“嗡嗡”响,没散。
邪乎!真他娘的邪乎!
这小子……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轧钢厂保卫科队长?
放屁!
哪个保卫科队长,能把溜光水滑的鹅卵石当核桃给捏了?
捏成粉?!你当你是大磨盘啊?
他心里震惊、好奇!
“你……你这……”娄半城好容易挤出几个字,“这手手功夫……跟谁学的?”
张大牛松开手,挺随意地在裤腿上拍了拍。
好像手上真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脸上还是那副样子,瞧着云淡风轻的。
可那眼底深处,藏着东西,让人看不透。
“嗨,瞎练着玩的。”他摆了摆手,说得那叫一个轻巧。
“早年间,跟我师父胡乱学了几天。”
“本事稀松得很。”
“跟我那些师兄师弟比,差远了。”
【叮!宿主获得娄振华的敬畏,奖励气运值+1000】
张大牛听见脑子里响动,心里有底了。
这老狐狸,唬住了。
“武林高手?”娄半城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
“真有人……能练到这份上?”
他越想,后脖颈子越凉。
可刚才那一幕,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做不了假!
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儿多了去了,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没藏着点奇人异士?
他年轻的时候虽然实在商海里闯荡,也听过些传闻,真真假假的,难辨真伪。
真的假的,谁说得清?
“那……令师……?”
娄半城不死心,手指头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抠着,还想再探探。
“老爷子……嘿,脾气怪得很。”
张大牛脸上露出点难色,恰到好处。
“不让外人跟前提他。”
“叔叔,您就甭打听了。”
路,堵死了。
“反正啊,往后真要有使力气的地方,用得着我张大牛。”
“我肯定不缩脖子。”
这话,一半是推脱,一半是拍胸脯。
娄半城是啥人?人精里的老油条。
看张大牛这油盐不进的样儿,就知道问不出啥了。
这小子,嘴巴严得跟蚌壳似的。
心思……深得吓人。
娄半城心里那根弦儿,又紧了紧。
他看出了张大牛故意在自己面前展露本事的目的,就是给他吃个定心丸。
香江……
南边儿去……
这事儿,太大了。
这关系到他娄家的身家性命,不能光凭这小子几句话,一手吓人的功夫,就脑门子一热,定了!
他得……再想想。
得……再看看。
娄半城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得找个靠得住的人,立马去香江那边摸摸底。
他那俩不争气的儿子,在那边待了几年,听说日子也就那样。
还得……查查这张大牛!
他就不信了!
这么个人物,能一点根脚都查不出来?
这事儿,不能急。
得稳住。
娄半城心里拿定了谱,脸上那股子紧绷劲儿,才稍微松快了点。
他端起茶杯,茶水有些凉了。
他仰脖子灌了一口,正好,压压心里的火烧火燎。
就在这时候。
饭厅那边,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爸!大牛哥!吃饭啦!”
是娄晓娥。
声音跟夏天井水里刚捞出来的黄瓜似的,脆生生,水灵灵。
她从门框边探出个脑袋,脸蛋儿红扑扑的。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亮晶晶。
先看看她爹,又飞快地瞟了眼张大牛。
眼神里全是好奇。
这俩人,刚才在客厅嘀嘀咕咕半天,说啥呢?
气氛怪怪的。
“哎,来了来了!” 娄半城脸上换了衣服笑容,那叫一个热情。
好像刚才啥事儿没有。
他站起身,招呼张大牛。
“走,大牛,吃饭去!”
“你阿姨可不轻易下厨,谭家菜!地道!你可得好好尝尝!”
屋里那股子紧绷绷的味儿,总算散了点。
饭厅里。
长条的西餐桌,铺着雪白的桌布。
干净得能晃着人影儿。
菜,看着不多。
但盘子碗儿都讲究,摆得也漂亮。
红烧鳜鱼,油亮亮的,汁儿都挂住了。
酱排骨,颜色深红,看着就烂乎。
香菇做成铜钱样儿,一个个饱满油润。
还有一盘豆腐,白生生的,看着就滑嫩。
都是谭家菜的拿手菜。
那香味儿,勾着人鼻子,一个劲儿往里钻。
傻柱也会做谭家菜,张大牛听过。
不知道跟眼前这个比,哪个更地道。
不过,光看这卖相,就馋人。
张大牛并不知道,娄谭氏今天也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这一桌,平日里可没这么奢侈。
虽然娄家不缺钱,可这个年月你天天大鱼大肉的弄,不是平白惹人妒忌吗?
张大牛看着这一桌子好菜,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
老牌资本家……底子就是厚。
就这一顿饭,顶厂里一个普通工人小俩月的工资了吧?
娄半城在主位坐下,拿起筷子,先给张大牛夹了块最大的酱排骨。
“大牛啊,来,尝尝这个!”
他语气和蔼,脸上带着笑。
好像刚才客厅里那个捏碎石头的后生,跟他聊的不是什么掉脑袋的事儿一样。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张大牛也不跟他客气,道了谢,夹起排骨就往嘴里送。
嚯!
肉炖得真烂!
筷子一夹差点散了。
入口,肥的地方不腻,瘦的地方不柴。
舌头一抿就化开了。
酱香味儿足得很!
地道!
“家里……就你一个人在西九城?”
娄半城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慢慢剔着刺儿,像是随口问的。
眼皮都没抬一下。
张大牛正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闻言,筷子顿了顿。
“不是。我爹妈都在乡下老家呢……”
这事儿没啥好瞒的。
他捡着能说的,大概讲了讲家里的情况。
娄半城“嗯”了声,点点头。
没再往下问,他把目光转向自个儿闺女。
娄晓娥正低着头,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拿筷子尖儿,小口小口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也不知道在想啥。
“晓娥这孩子啊……”娄半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他看着张大牛,眼神挺认真,不像开玩笑。
“心思单纯,没啥弯弯绕。”
“你俩的事儿……我跟你阿姨,我们俩合计过了。”
“我们没意见。”
“你们要是都觉着对方行,处得来……”
“就自个儿挑个日子,去街道把那张纸扯了就完事儿。”
“噗——咳!咳咳咳!”
娄晓娥嘴里那口米饭,差点没首接喷出来!
呛得她小脸憋得通红,弓着腰猛咳嗽。
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她慌乱地抬起眼皮,飞快地,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瞟了张大牛一眼。
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去。
手指头,死死抠着自个儿那个细瓷饭碗的边儿。
那白嫩的指尖,都抠得发白了。
碗沿儿都快让她抠掉一层釉了。
心跳?
“咚咚咚!”
她觉得自个儿耳朵里,除了她爹刚才那几句话,就剩下自个儿的心跳声了。
擂鼓似的!
他……他会答应吗?
他是不是……就是跟我说着玩儿的?
张大牛开着听心术呢。
娄晓娥心里那点小九九,跟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坐首了身子。
目光,先看向娄半城,又转向旁边的娄谭氏。
表情,挺严肃,挺郑重。
“叔叔,阿姨,您二老放心。”
他声音不高。
但一个字一个字,砸在桌面上,清清楚楚,带着份量。
“我张大牛,不是那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
“我认准了晓娥。”
“往后,就肯定会对她好。”
“一辈子,都对她好。”
“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这话,他说得斩钉截铁,没半点犹豫。
【叮!宿主获得娄晓娥的爱慕,奖励气运值+2000】
【叮!宿主获得娄振华的认可,奖励气运值+1000】
【叮!宿主获得娄谭氏的好感,奖励气运值+1000】
【宿主当前气运值:43200】
一连串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
张大牛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
这趟来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