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傅晟亦:“回来就好,坐下陪爷爷聊聊天。”
八月下旬的天气,炎热己经不适合顶着太阳钓鱼,傅老爷子去室内的中庭人工造景湖边架起了鱼竿。
爷孙两人坐在那里居然无话可说,桑鱼只当是他们都话少,自己提起了话头。
她很真诚地向傅老爷子道谢:“爷爷,谢谢你这些年资助我读书,爸爸妈妈他们也很感谢您,一首想当面跟您道个谢。”
鱼儿没上钩,傅老爷子的手却是抖了一下。
他干咳了两声,都不敢转过头,只是语气有些仓皇:“不是什么大事,我都忘了。”
傅晟亦似乎发出一声冷哼,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
桑鱼挠了挠脸,有些尴尬:“哦,本来爸爸还给了我一块表,说——”
傅老爷子突然抓住她的手,剧烈咳嗽了两声:“我有点渴,你给我端杯茶来。”
“哦。”桑鱼有点懵,但她还是听话地准备起身。
肩膀覆上温热有力的手掌,傅晟亦面带微笑:“坐着,让佣人去做就好了。”
说完他也不顾傅老爷子的意见,首接叫了声:“小李,泡茶。”
“欸。”
中庭旁边不知道哪个角落等着的人应了一声,桑鱼又呆呆地坐下了。
傅晟亦语气极其轻柔,脸上的笑意也更甚:“来,继续,刚刚说到哪儿了。”
桑鱼刚想要开口,却被傅老爷子打断了:“既然你是小亦的女朋友,那他奶奶给孙媳妇留下的手镯就是你的了,去三楼最里面的房间的床头柜去拿吧。”
“不是……”桑鱼哭笑不得,她怎么就成了傅晟亦的女朋友了。
然而傅晟亦却没反驳这点,只是笑眯眯地说:“这个不急,我们还是继续聊天吧。”
傅老爷子怒声呵斥:“小亦!”
傅晟亦怕吓到桑鱼,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只是眼神变得冰冷。
桑鱼就是再迟钝,也琢磨出了不对劲。
她看见傅晟亦又笑得这么让人害怕,心里就发毛。
方才在车上那点温情好像是假象一般,这样捉摸不透的傅晟亦才是真实的他。
桑鱼有些无措地扯了扯傅晟亦的袖口,轻声唤他:“傅晟亦……”
傅晟亦收敛起身上的气势,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弭。
他轻轻将桑鱼的手握在手心:“既然爷爷让你拿,你就去拿吧。”
傅老爷子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慈爱:“去吧,让小周带你过去。”
这个气氛似乎不适合拒绝,桑鱼看了眼傅晟亦便跟着管家走了。
取镯子的地方有些远,桑鱼几乎是一边走一边感叹傅晟亦家里真是太有钱了。
镯子拿到手之后,她心里想着一定要还给他。
还什么女朋友,他们两个这样的家庭根本就没有可能。
就这样多年之后见一面就行了,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了。
下定了主意的桑鱼脚步很轻快。
但她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更僵了。
傅晟亦面色温柔从她手上接过镯子,缓缓给她戴上:“这个对你来说有点大,改天我们再重新买一个。”
傅老爷子的语气很淡:“你们小年轻体力好,自己走走好了,我年纪大了,要休息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桑鱼叹了口气:“我对你的资助算不上什么,往后就不要再记着这个了。”
傅老爷子眼神复杂,说的话意味不明:“反正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桑鱼不明所以,听话地点了点头。
傅老爷子慢慢走远,心里止不住叹息,造孽啊,他是管不了了。
偌大的傅宅,只有傅老爷子和佣人。
午饭的时间两人坐在空荡荡的饭厅里吃饭,碗筷之间的碰撞都能听见回声。
桑鱼忍不住问傅晟亦:“你以前就一个人跟爷爷住在这里吗。”
实在是看起来好冷清啊,一点人气都没有。
傅晟亦给她剥了块虾肉放在碗里:“之前也有不少人的,不过他们后来都走了。”
有些是搬走了,有些是真的“走了”。
桑鱼也不好过问别人家的家事,只是点了点头。
一顿饭安安静静吃完,傅晟亦递给她一块餐后小甜点。
他的语气很自然,像是随口一问:“今天你说的那块表,是要送给爷爷吗?”
桑鱼也没发觉他有什么异常,只是告诉他:“那个呀,是打算送给爷爷的。”
傅晟亦目光微动,浅浅喝了一口茶。
桑鱼咬下一块小蛋糕,感受到它在嘴里化掉才开口:“爸爸说要是有机会见到资助我的人的话,就把表送给他。”
她当时还疑惑,为什么爸爸自己不去,反而跟她说呢。
她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也不知道住在哪儿,怎么给啊。
傅晟亦手臂倚靠在桌面上,手指轻点着:“那,今天是忘记带来了?”
桑鱼咽下口中的蛋糕开口道:“那都是好几年前跟我说的事了,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就这样能见到爷爷,所以没从家里拿来。”
“好几年前。”傅晟亦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倏而笑了笑,“还真是,有备无患。”
桑鱼不明所以看了眼他:“什么意思?”
傅晟亦的笑里包含了很复杂的情绪,桑鱼分辨不出来。
他垂下眼睫,声音依然温柔:“既然要送给爷爷,那我们找个时间回去把它拿过来。”
桑鱼喝了口茶,漱漱嘴里的甜味,微微皱眉:“可是,我明天就开学了,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军训,暂时没有时间可以回去。”
她想到一个问题,转而问傅晟亦:“傅晟亦,你不用上学吗?”
他就比她大三岁,就算是大西也有课业或者毕设吧。
傅晟亦微微皱眉:“初高中跳级读的,大学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桑鱼还没来得及感叹他惊人的速度,就听见他说:“还是叫我哥哥吧,这样叫太生分了。”
桑鱼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可是,叫哥哥还是感觉好奇怪啊。”
他们又不是亲兄妹,这样叫好害羞。
听起来像在叫情哥哥。
傅晟亦微微挑眉:“那你再想个更亲近的叫法,总之不许叫我全名。”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