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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悠然提前十分钟到达星耀娱乐大厦。
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云野站在走廊尽头等她。
“早安。”
云野快步迎上来，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白皙。
她注意到谷悠然眼下淡淡的青影，问道：“昨晚没睡好？”
谷悠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试着弹了《未完成的礼物》，总觉得第三小节的转调处理得不够自然。”
云野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安慰道：“不急，慢慢来。”
这时，身后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内打开。
“啊，你们到了。”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探出头来。
她穿着件做旧的黑色皮衣，上面别着七八个造型各异的金属徽章，嘴里随意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
在看到来人后，她顺手把烟别在耳后，露出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五线谱纹身，有几个音符还被特意纹成彩色。
“岑导，”云野侧身做了个引荐的手势，“这位就是谷悠然。”
“我是岑溯，叫我溯姐就行。”
女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别被我这身打扮吓到，做音乐剧的多少都有点怪癖。”
会议室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
岑溯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云编剧说你养父是艾伦·克莱斯？”
谷悠然的手指在膝盖上微微蜷缩。
养父的全名从陌生人口中说出，像是突然掀开结痂的伤疤。
“2007年我在y国酒吧听过他的演奏。”
岑溯清了清嗓子，哼出一段飘忽的旋律。
谷悠然猛地抬头。
这正是《弦外之音》里，标注着“亡魂低语”的那个段落。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段旋律与她记忆深处养父哄她入睡时哼唱的曲子分毫不差。
云野小声说：“岑导是我在皇家音乐学院的学姐，也是第一个发现你养父遗留乐谱真正价值的人。”
岑溯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首视谷悠然。
“这部电影要讲的就是一个孤儿的音乐奋斗史，说白了就是你自己的故事。所以你不需要‘演’，做你自己就够了。”
她突然把笔记本屏幕转向谷悠然。
画面上是一段模糊的老录像：
小小的谷悠然穿着明显大一号的格子衬衫，站在酒吧的高脚凳上，怀里抱着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木吉他。
她稚嫩的手指在琴弦上笨拙地移动，额头因为用力而微微皱起。
“这是你第一次公开演出，七岁三个月零十六天。”
岑溯的声音难得柔和，“你唱错了三个音，但台下的观众疯了似的欢呼。”
谷悠然的指尖轻轻颤抖。
她当然记得那天。
演出结束后，养父在后台紧紧抱住她，胡茬蹭得她脸颊发痒。
他在她耳边说：“宝贝，错音也是音乐的一部分。”
“电影就从这里开始。”
云野翻开剧本，“但不是作为回忆，而是作为你现在反复出现的梦境。”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剧本上，“因为这是你音乐之路真正的起点。”
岑溯再次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谷悠然，“我们需要重点谈谈最后一幕。”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连耳后别着的香烟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段高清视频。
十七岁的谷悠然站在录音棚里，戴着监听耳机，对着麦克风轻声吟唱。
谷悠然立刻认出，这是她当年为寒景辰创作的第一张专辑的录制画面，显然是由她的经纪人麦文提供的。
“根据资料显示，”岑溯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谷悠然闭眼唱歌的特写，“之后每年你都会创作五首新歌，凑成一张专辑。”
“但奇怪的是……”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只在录音棚里完成录制。”
谷悠然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这是她与自己的秘密约定。
音乐就像她从未说出口的暗恋，必须保持最私密的状态。
“所以，”谷悠然抬起头，目光在云野和岑溯之间来回游移，“你们是打算把我整个人生，像纪录片一样原封不动地搬上银幕？”
云野连忙解释：“不是简单的复刻。我们想展现的是……”
她斟酌着用词，“一个女孩如何在失去至亲后，通过音乐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
“不对。”
岑溯突然点燃那支把玩许久的香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眯起眼睛。
“是要你亲自为这个故事写下一个结局。”
她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用你的音乐，你的方式。”
就在这时，岑溯的钢笔突然停在日程表的一行字上。
“每天
下午两点到五点？还不能拍夜戏？”
她挑起眉毛，钢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你这是给剧组上呼吸机呢？这么金贵的拍摄时间？”
云野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解释：“这是谷悠然家的时先生特别要求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是要保证她的休息时间……”
岑溯哼了一声，转而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
“男主角定了新人演员沈炼，中戏大三学生。”
画面中，一个穿着简约白衬衫的男生安静地站着，眉眼间带着几分忧郁。
谷悠然突然怔住。
屏幕上的少年那沉默不语的样子，那微微低头的姿态，简首和十七岁那年她在书店门口偶遇的寒景辰如出一辙。
岑溯合上笔记本电脑，“初步定在下周一正式开拍。”
她转头望向窗外，“地点就选在老城区的‘拾光’书店。”
她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谷悠然，“那个让你一眼心动，获得创作灵感的街角书店。”
云野翻开日程本，钢笔在纸上快速记录。
“预计拍摄周期三个月。不过……”
她抬头看向谷悠然，眼神中带着询问，“在这之前，你需要完成《未完成的礼物》的最终定稿。毕竟……”
“毕竟这是整部电影的灵魂。”
岑溯接过话茬，“特别是结尾部分，需要你亲自完成当年未写完的旋律。”
她顿了顿，“你养父留下的这个未完成作品，会成为电影最关键的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