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悦心中有所意动，侧身让燕子进房来。
燕子站在狭小的大厅通道内，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钟悦坐在沙发上问起具体问题，她才道：“我也说不清楚，但就是有一种感觉，它在加快消耗我的生命。”
这种感觉她此前也跟周铮反映过，不过周铮并没能有相同感受，而且当时两人一心想着报仇，没有更加深入探讨。
恐惧埋藏在心底多年，她一直不敢对外泄露半句，直到几天相处下来，她隐隐感觉到钟悦是她能信得过的人。
钟悦从没正式接触过玄虚教的功法。
“你运转一下功法看看。”说话间，感知已经将整个房间覆盖。
燕子点头，双手虚抱于胸口，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很快，微弱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从她的头顶灌入之后，被经脉所吸收。
她运功了半小时，钟悦也一直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钟悦准备出声安慰的时候，突然他眉头一皱。
他只看到稀薄的灵气被身体所吸收，却没有看到转化后杂质的排泄。
“不对！”
“你朝我攻击试试。”钟悦又道。
燕子比画了几下，向钟悦出拳。
“用全力，别收着打。”
“可是这里……”她担心把房间都摧毁了。
“放心，出不了事。”钟悦安慰。
“来咯！”下一刻，燕子浑身微微发烫，藏在体内的灵气带动着经脉和筋骨肉，爆发出超乎寻常的速度和力量。
她对着钟悦的胸口就是一拳。
钟悦一点都没有躲闪，任由拳头砸在自己胸口。
燕子脸色大变，想要收力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用尽全力向前。
攻击之后，她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跃开，准备跟钟悦道歉，却发现钟悦依然站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嗯，我大概知道你担忧的原因了。”
“前辈，你没事吧？”燕子吓得脸色苍白。
钟悦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随意敷衍了过去，直接进入主题：“我看玄隐心经里面的说法，不管是什么运气法门，都是纳新吐旧，洗筋伐髓的过程。但是刚才我看你运功，只有纳而没有吐，就像是一个人只吃不拉，是不行的。”
听到钟悦如此粗俗的比喻，燕子瘪了一下嘴，有些不太适应。
“问题确实有，不过我对这方面是个外行，我也没办法帮你。”
“那怎么办？”燕子顿时着急起来。
“要不这样，你丢掉之前的功法，学学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钟悦提议道。
问题肯定有，但他也不是什么宗师级人物，没有自大到能帮人家改变功法的程度，只能让她别再练。
而钟悦觉得自己唯一能有所把握的，就是自己总结出来的毛孔呼吸法。
“前辈自己的功法吗？”
“也不算是，是我自己琢磨的，本质还是我们隐修会的玄隐心经。”
“求前辈教我。”燕子直接行弟子礼。
“不要这么客气，我们还是队友呢。”钟悦连忙将她扶住，让她坐下来，就像第一次在山中跟众人分享一样，仔仔细细地讲述了毛孔呼吸法的入门技巧和每一个细节把控。
燕子听得非常仔细，不时提问，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她才终于做好了准备。
“来，试试！”钟悦让开一步，把两人沙发完全让了出来。
燕子闭上眼睛，开始感受每一个毛孔的存在。
过了半小时，她睁开眼睛，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这么难吗？
钟悦心里想着，又仔细给她讲解了一遍。
燕子听完却还是摇头：“全身的毛孔那么多，我感觉自己没办法分心去感觉。”
“为什么要用心？修行不要太用心。”
“啥？”燕子感觉自己进了比玄虚教还要玄的门派，“修行不用心用什么？”
钟悦回想了一遍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过程，认真道：“其实，吃饭睡觉，呼吸吐纳，甚至就是大小便都是修行。”
燕子低着头。
“这样吧，我先让你感受一下，然后我来引导，你完全放松就行。”说着，钟悦伸手。
燕子将信将疑，把手背搭在他手心上。
“缓缓吸一口气……”随着钟悦的声音，燕子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变得虚无一样，想要离她而去。
她连忙谨守本心，遵循钟悦的指引。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突然感觉自己身体快速下坠，而自己的灵魂缓缓漂浮起来。
她吓得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看到了“自己”。
没错，在她的目光底下，一个完全透明的她，由骨为架、经脉为线，血管和肌肉组织被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幅前所未见的图案。
她心中有一种明悟。 这就是她，真真正正的她。
一道轻微的酥麻感从手背不间断传来，当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的时候，整个灵魂如遭重击，瞬间从那微妙的境界中被扯了出来。
恐怖！大恐怖！
她一边干呕，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她甚至只有一个抬头的念头，而就单单这个想法，就已经让她受到巨创。
她无法用自己的言语描述那种感觉，有的只是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可是，心底深处又像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诱惑她，让她抬头，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没事吧！”钟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从感知来看，她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
短发贴在圆脸上，燕子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用尽了力气才抹掉了不断渗出的汗水，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没事！”
“那你先调整一下自己，我们再继续。”
“前辈，我好像有所感觉了。要感知全身的毛孔，必须跳出来……”话说到这里，燕子突然如同触电一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内视，是内视镜！天呐，是真是内视镜！”
“你看到自己了？”钟悦问道。
“看到了，我看到了。”燕子激动过后，很快恢复了理智，深吸一口气，朝着钟悦深深一鞠躬。
“别这样……”钟悦想要阻止。
燕子却是坚持着把礼数做完，认真道：“前辈，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