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建丰坐了下来,淡淡道:
“毛人凤答应了,你可以去领人了。/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太好了,谢谢主任。”洪智有起身,躬身行礼。
他转身要走,建丰抬手喊住他笑问:“急什么,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等不及吗?”
“是。
“属下救人心切,让主任见笑了。”
洪智有还是老样子,在建丰的注视下,习惯性的先舀了稀饭、用公筷夹了菜。
刚要吃,见建丰面露微笑,他不禁恍然尴尬道:
“抱歉,这是官邸,智有多虑了。”
“坐,坐。”建丰眼神柔和的摆了摆手。
“这些年我培养了不少人,有的见风使舵。
“有的表面忠诚,实则投机之徒。
“有的很忠诚,却愚蠢拙劣,难成大事,如李涯等。
“你是能臣、闯将,有魄力有本事。”
建丰喝了一口稀饭,指着洪智有道。
洪智有唰的就站了起来:“属下惭愧,惟愿随主任共度时艰,扬帆万里!”
“坐。
“把这当上沪的办公室,不用太拘束。
“我也早不是什么主任了。
“叫同志吧。”
建丰笑道。
“是,建丰同志。”洪智有坐下来,喝粥吃饭。
“父亲去年底已派陈诚去了湾岛经营。
“现在中央军损耗殆尽,白崇禧、李宗仁的桂系盘踞京陵,形势十分不利。
“以红票百万大军之势,一旦和谈失败,仅凭这些居心叵测的地方军,未来大势怕不可挽。
“若退守湾岛,情报系统的争夺必然势同水火。
“父亲经此大败,真正能信任的人只有我了。
“情报系统重组,我需要你和吴敬中的助力,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谈谈。”
建丰征询问道。
“属下可以直……直言吗?”洪智有略显为难。
“但说无妨。”建丰道。
“我想回香岛。
“我靠卖酒、做买卖、整合漕帮挣了点家当,这些您应该早已知晓。
“属下想在香岛把轮船公司做大。
“日后但凡您一声令下,属下能从物资、航运上尽点绵薄之力。
“您知道的,无论是战争还是政治,归根到底都离不开吃饱饭。
“老百姓要吃饭,士兵要吃饭。
“孔宋在上沪让咱们吃了大亏,所以属下想把这一摊子支起来,不再任人捏住咽喉,为所欲为。”
洪智有放下碗,神坚如铁。
上沪一行,戳中了建丰的痛处。
孔令侃的狂妄,一度让他怀疑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此刻见洪智有提及,建丰脸色不禁阴沉了下来,双眼闪烁着锋芒。
“你的想法我是同意的。
“不过,这些都不急于一时。
“现在的麻烦是,父亲缺少真正的臂膀,如李宗仁等又逼迫太甚。实不相瞒,李宗仁拿京陵防务做文章,再有几天父亲就要正式下野前往溪口了。
“你想取代孔宋的买卖,得我先立稳脚跟,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样吧,你先留在我身边,待我有了决定外事、商贸的权利,你再带吴敬中回香岛做你的买卖。
“毕竟你们还是在职军官。
“如何?”
建丰轻叩桌子问道。
洪智有也想过这个问题。
建丰、美佬是他手里的两张王牌。
建丰要起不来,很多事都白搭。
而且,“在职军官”四字,实则是在敲打自己。零点看书 已发布最歆蟑洁
在职离岗去香岛,那就是潜逃。
要飞机没被截停京陵,建丰无暇他顾,估计念在情义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既然垫了人情捞人,断然就不会白白让自己离开。
这就是政治。
与天平一样,一边加了码,另一边就得帮着抬轿子。
利益当先,私情在后。
有了利,才有情。
其他都是白扯。
郑介民为什么不出头,不就是只有情,没有利,或者说不符合他的利益吗?
建丰出了力,要的是人。
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爽快的真相。
毕竟,滥好人是拿不到一方宝座的。
这就是官场之道。
人家抛了,你得接。
不接,那就大家都别玩。
“属下明白,但听您的指示。”洪智有点头道。
“好。
“我这里有一份保密局的人员名单。
“吴敬中是老资格,等他出来,你们甄别下名单,看看那些人是可以争取的,可以适当先试探下。
“比如像叶之翔这等毛人凤的心腹,要能拉拢几个,必然可见奇效。”
建丰起身递给他一张折叠的厚笺。
“明白。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早点休息。”
洪智有三两口喝完稀饭,起身告别。
……
保密局局长办公室。
毛人凤近来很少回家,多半时间都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
“咳咳!”
一边咳嗽,他一边倒上了茶水。
“大哥,你没事吧。”坐在他对面的毛万里担忧道。
“没事。
“就是最近老有点胸闷、刺痛,没多大事。”毛人凤摆了摆手道。
“要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看看吧。”毛万里道。
“不了。
“病这种东西,你不看就这样。
“有时候看了,反而会很麻烦,再说了我信不过那些西医,回头捡几副草药吃就行。”毛人凤笑道。
“建丰已经打了电话。
“放人吧。”
喝了口茶,他道。
“哎,可惜了,又让老贼逃过一劫。”毛万里道。
“慢慢来吧。
“看建丰的意思,是想留住这翁婿二人。
“你别忘了,吴敬中身边可藏着一颗定时炸弹,这枚炸弹的引爆器就捏在咱们手里,想要他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毛人凤看了他一眼,轻笑了起来。
“你是说……余则成?”毛万里扬眉讶道。
“没错。
“根据马奎、李涯留下来的情报来看,这个人八成就是红票。”毛人凤道。
“大哥,那还等什么直接开审,照李涯的老计划,搞倒余则成,吴敬中还跑得了吗?”毛万里大喜道。
“不!”
毛人凤摇了摇手指:“这个定时炸弹,光炸一个吴敬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建丰?”毛万里道。
“没错。
“建丰在这当口还敢出来捞人,很明显是要拉拢人心,启用吴敬中翁婿。
“吴敬中有了这一出,名声已臭,明面上很难大用了。
“对咱们构成威胁有限。
“而余则成这枚棋子,迟早会成为千斤巨石,砸了蒋建丰的脚。
“现在余则成在明。
“咱们在暗。
“不管他在哪,迟早要和红票联系的,咱只要暗中监控他,待合适时机引爆这枚炸弹,就能让建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毕竟,现在党国可不是委员长一言堂的时代了。
“杜鲁门和民主党也不看好委座。优品暁税罔 勉费阅黩
“建丰要臭了,国内外媒体一炒,再有上沪‘打虎骗子’名声在前,他想接老头子的班就难了。”
毛人凤阴冷笑道。
“大哥这一招简直绝了。
“没了建丰,情报系统就仍在咱们掌控职中,任谁日后执掌大权,都动不了咱们的基本盘。”毛万里拍案叫绝道。
“对了,余则成的材料都还在吧,那些可都是好‘炸药’啊。”他又问道。
“嗯,都在资料室里放着。
“去吧,放人。”
毛人凤吩咐道。
……
京陵监狱。
叶之翔亲自来到了监狱室。
这等事还用不着他这个处长来办。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明白,跟被鬼勾了魂似的,就想跟洪智有多打几个照面。
片刻。
西装革履,皮鞋铮亮,戴着嵌金链子眼镜的洪智有下车来到了监狱。
丰神俊朗的气质。
外加上一身浓浓的金钱味。
一时间,监狱的看守都移不开了目光。
“看啥呢。”一个身材肥胖的狱警戳了戳边上愣神的同事。
“这小子真特么气派。”狱警低声道。
“玛德,你要有千万美金身家,有几家酒厂,你也气派。
“你没看到叶处长也开始一趟趟往咱们这跑了吗?
“以前你啥时候见他来过。”
胖狱警道。
“那是,那是。”
两人笑了起来。
随着洪智有走近,两人连忙立正。
“洪老弟,毛局长已经下了指示,我专程在这等你好久了。”叶之翔快步迎了出来,朗声笑道。
“叶处长辛苦。
“请。”
洪智有抬手笑道。
到了办公室,叶之翔拿出一份文件:“签个字就可以领人了。”
“谢谢叶处长。“小小敬意,还请收下。”
洪智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了过去。
这年头又没监控。
送礼那是相当方便。
“别,别。
“这是叶某份内之事,万万不敢收受,洪老弟千万别客气。”叶之翔连忙谦让道。
“叶处长。
“你既然看得起我洪智有,叫我一声老弟,咱们就是兄弟。
“既然是兄弟,就是自家事。
“再推迟下去就伤和气了。”
洪智有手上力劲极大,硬又推了回去。
作为军统四大杀手之一,叶之翔本事自然是在洪智有之上的,他本假意推却,见洪智有如此大力,这满满的“情意”实在无法拒绝。
当即,力道一收佯作无奈,任由信封贴在了胸口上。
“老弟,你,你这……”他装出一脸无奈的发笑。
“叶哥,收下吧。
“现在都啥时候了,可不比光复那会,遍地都是黄金,张着手不愁讨不到饭。
“现在大户都跑了。
“商铺家家户户关门。
“老弟我多亏了在香岛有点产业,能搞到外汇。
“换了别人,想结交老哥你,都拿不出货啊。
“收下吧!”
洪智有挤眉轻声笑道。
“好,好吧。
“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弟,县官不如现管。在京陵我不敢说多好使,乱七八糟的事还是能说了算的。
“有什么麻烦,尽管吱声。”
叶之翔收下信封,拍着胸口道。
“好,智有以后就仰仗兄长了。”洪智有道。
“你在门口稍等,我去放任。
“吴站长关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去该骂娘了。”叶之翔笑道。
一出办公室门,叶之翔又恢复了阴冷之态。
到了监狱门口,他叼着香烟,慵懒的打开了牢门:
“吴站长,有人作保,你们可以走了。”
“叶处长,谢了。”吴敬中抖了抖衣服,系好风纪扣道。
“职责所在。
“请吧。”
叶之翔难掩骨子里的傲气,抬手冷笑道。
他连李宗仁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刻意对吴敬中客气。
这年头,官不如钱。
要不是洪智有是狗大户,他才不来这鬼地方。
待吴敬中一走,他回到办公室迫不及待的掏出了信封,口中急促轻喃:
“美钞。”
“美钞。”
他迫不及待的掏出了里边的东西,两眼不禁放出狂喜光泽。
果然是美钞。
清一色百元面额美元。
而且是新钞!
来回细细一数,不多不少五千整。
“吁!”
“特么还真是财神爷啊。
“这朋友交值了。”
叶之翔笑了笑,麻利儿装好又塞回了口袋。
……
吴敬中和余则成来到监狱门口,洪智有已经在等着了。
“老师,余主任,让你们久等了。
“我已经在颐和扬子饭店订了套房,你们先在那下榻,胡蝶小姐在京陵有一套别院,据说戴老板生前就常住在那,很隐蔽安全性不错。
“她已经托人转交给了我。
“待我让人收拾下,老师和余主任再移步去那边。”
待上了车,洪智有事无巨细的汇报道。
“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没想到啊,咱也有当京陵人的一天,听说这边的烤鸭、粉丝汤不错。
“以前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正好这次能好好享受下六朝古都的天子气。”
吴敬中看着窗外飞掠的楼房,心情大好道。
“是啊。
“听说颐和扬子饭店是专门招待贵宾的,换了我肯定舍不得住,这回也算是占智有和老师的光了。”余则成亦是打趣道。
到了酒店。
用了晚饭。
吴敬中与余则成早早歇息睡下了。
翌日,上午。
洪智有来到了饭店。
吴敬中正和余则成在下棋。
“老师,津海丢了。”洪智有沉声道。
“什么?”吴敬中放下棋子,大惊失色道。
连余则成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前儿不还说在谈吗?这,这怎么就丢了,是陈长捷降了?”吴敬中忙问道。
“没有。
“红票仅用了二十九个小时,就拿下了津海城。
“陈长捷被当场俘虏!
“今天早上委座还在国防部大发雷霆。
“美佬的舆论铺天盖地,对委座十分不满。
“东北、淮海、平津战事一败涂地。
“现在就还剩傅作义仍在孤军抵抗了。”
洪智有道。
“陈长捷有十七万大军,光防御工事就修了大半年,二十九个小时就被打败俘虏了,这,这仗到底是怎么个打法啊。
“这怕是……天兵天将!”
吴敬中张着嘴,简直难以置信。
“陈长捷这帮饭桶到底干了些什么?
“当初打鬼子时,还没美式装备呢,也,也都挺能打的,没这么个烂法啊!
“卫立煌跑了,黄维、杜聿明前几天被俘,黄百韬、邱清泉战死。
“现在陈长捷又二十九小时被俘。
“这都打的什么仗。
“不可思议。
“华北要完。
“党,党国没希望了。”
他嘴唇哆嗦着,跟掉了魂一样喃喃。
洪智有和余则成相觑不语。
一直以来,国府有很多如吴敬中一样的大员,总以为东北、鲁东丢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仍对国军抱有极大幻想。
如果说能征善战,号称国军定海神针的杜聿明被俘,给予了这些人当头一棒。
那现在号称堡垒的津海,区区二十九个小时就被攻克则彻底破了防,戳破了他们的美梦幻想。
血淋淋的现实是:
党国将亡!
委座的智慧彻底失灵!
他们曾高高在上,俯瞰的那些在绝境中煎熬,爬雪山、趟草地的草鞋军,凭借着无穷的毅力与英明领导,已然成了不可阻挡的红色红流。
“咳咳。”余则成心头狂喜。
他素来稳重,非是刀口撒盐之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吴敬中,唯有疯狂向洪智有使眼神。
“老师,傅作义还有五十万大军。
“京陵这边李宗仁的几十万大军踞天险而守。
“一切还好,没那么坏,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洪智有搀扶他坐了下来,劝慰道。
“哎!
“哎呀!”
吴敬中双手拍着大腿,连着痛叹了几声。
就在洪智有准备再安慰他几句时,吴敬中抖着食指,挤眉道:
“智有,则成,你,你们说我当时要不特么糊涂跟了戴老板,老子现在起码也得是个华北、东野旅部参谋、政委吧。”
???
洪智有和余则成直接傻了,你老人家可惜的是这茬啊。
“是,是。
“以老师当时在党内的地位,旅部低了,少说也得是个华北二兵团、三兵团级别的参谋、政委。”
余则成连忙说道。
这倒不是吹捧。
吴敬中、程一鸣这批人,在组织微末时被寄予厚望送往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若是能坚定意志奋斗到底,必然是老班底的中流砥柱。
熬到现在级别肯定不会低。
“算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你们聊,我去给蕊蕊打个电话,想我的小金凤了。”
吴敬中站起身,背着手缓步而去。
“老师这是被吓着了。
“老谢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孙传志想趁战乱逃走,被手下给绑架了,随行之物被洗劫一空,乱枪打死了。
“他老婆现在估计坐在香岛刚买的十万美金豪宅里哭呢。”
洪智有笑道。
“死的好。
“这些狗特务要活了下来,日后指不定生出啥祸端。
“可惜了,我没能亲眼看到大军入城的一刻。”
余则成握拳喜道。
“估计你看不到了。
“建丰保你俩出来是有条件的,你可能还得追随蒋氏父子,继续去四川或者湾岛潜伏下去。”洪智有推测道。
京陵城到处是探子。
建丰或许不会刻意去监控他们。
但毛人凤好不容易攒了这个局,他绝不会让自己三人逃脱眼皮子底下的。
“秋掌柜还在吗?
“我想见见他。”余则成道。
“在!
“咱们一块去见见。
“毕竟是神医,又是故人,去见见也没什么。”
洪智有笑道。
谢若林是先他一步来到京陵的。
早把这边的情况简单摸查了,比如秋掌柜的情况。
这倒是给洪智有省了很多事。
不得不说,得一干将,真的可以省很多心力。
“也不知道翠平和三民现在怎样了?”上了车,余则成道。
“三民应该还好,他是和组织直接联系的。
“翠平可就难说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