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月色如水,洒在银白的大地上,此时银装素裹,月光便似一层轻薄的纱幔,温柔地披在紫禁城的每一处飞檐斗拱、宫墙殿宇之上。免费看书就搜:搜搜小说网 琉璃瓦泛着清冷的光,与月色交融,分不清哪是玉宇光辉,哪是人间霜华。
门窗微敞,布音趴在窗棂上看着外面的月光,看着月色如许,眼底倒映着月色,恰似两汪藏着星辰的清泉,盈盈流转间,将这清冷的夜映照得熠熠生辉。
空气冷冽,每一次呼吸都似有冰碴入肺,寒意瞬间弥漫全身。然而布音仿若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里。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迅速化作一团团乳白的雾,袅袅升腾,又转瞬消散。
淡蓝色的旗装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衣襟袖口绣着的银色丝线在风中闪烁,如同流淌的月光。
偶尔有雪花随着寒风飘入屋内,落在她的肩头、发丝上,转瞬又融化成晶莹的水珠,更添了几分灵动,此刻如画的眉眼之间全是轻松,杏眼明亮似凝聚了世间所有灵秀在其中,让被她注视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轻松。
“所以…西爷要和你做表面夫妻?”
长光斜倚在窗边,抬手替她扫开发间的雪花,眼神温柔,倒映着她眼底的月色,似乎要淌出水来。
“是啊,他说…不管是谁做福晋,都不能比我更合适,如果我离开之后还会有一大堆的麻烦,所以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能不瞒着他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阿音高兴地笑起来,整个人都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她从前只觉得自己和原主两清,却没想到还会亏欠其他人,现在和西爷说清楚了,她才终于不再愧疚。
长光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浮现出的流光,此时的西爷可不是之前的光头皇子,他如今己经是贝勒,还这般年轻,再加上费扬古己经去世,乌拉那拉氏的势力大不如前,至少在朝堂之上,远远没有后起之秀这般有利。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时候的西爷都能换一个更有帮助的福晋,可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况且…只是做名义上的假夫妻?
长光内心的思绪万千,仔细衡量着这件事会不会对阿音有影响,许久之后才得到对阿音更有利的结论,至于其他…
“你相信他是吗?”
长光温柔的问道,他知道阿音应该是相信西爷的,阿音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窗棂:
“我是觉得他并无坏心,不过一切都要看长光的意思。”
阿音认真的说道,这些都要看长光的意思,她不会自己做下决定。
长光的神色柔和下来,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感受着温凉的触感,轻轻捏了捏阿音的手指,语气轻柔得如同窗外随风飘舞的雪花。他凝视着阿音,眼中满是宠溺:
“你既然相信他,我自然是相信的,这般有益无害,自然可以。”
阿音听了轻轻松了一口气,仰头望向长光,月光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那温柔的神情让她心间暖意涌动。她微微歪头,俏皮一笑:
“有长光在,我便什么都不怕。这次能和西爷坦诚相谈,好似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长光嘴角上扬,抬手轻轻抚过阿音的发丝,将几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她耳后,眼中流露出笑容。
布音解决了这么烦恼之后彻底轻松下来,西爷也并未因此不再来后院,每日只要有空,就会来正院坐一坐,和她说说外面的事情,甚至因为她并非布音,反而说的更多了一点。
这日,用了晚膳,阿音拿出一个折子递给西爷:
“这是出宫建府之后,府中的规矩,西爷看看需不需要改一改。”
西爷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眼眸微微一亮,这种制度…
“你做的?”
西爷好奇的问道,阿音得意的抬起下巴点点头:
“是不是还可以?”
西爷轻笑一声,含笑点点头,确实还可以,甚至这种制度还能用到朝堂上去,他将折子放在一边:
“就按照这样的规矩来吧,等到建府之后,事情会更多,到时候各种应酬也多,我让苏培盛把我那边的账本送来,日后府中开销从那里出,你也不要再说我们家没钱了。”
想到那日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情,他就想要找地缝钻进去,阿音竖起手指摇了摇,一脸“你太天真了”的神态:
“对皇上示弱才不是一件坏事,就像是我们能提前出宫建府,也多亏了我是不是?”
西爷微微抽了抽嘴角,只怕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阿哥所住不下了,虽然还是因为她。
阿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捏了一下下巴道:
“我好像忘记了,后院新来了两个格格,爷有时间去看看吧。”
雅里琪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福晋终于想起这两个新人了,都快进府半个月了,再不提起就不合适了。
西爷听了微微皱眉,显然也忘记了这一点,他对新人没什么喜欢,也没什么不喜欢,只是随意问了一下:
“新人老实吗?”
“因为还没有侍寝,都还没有来敬茶,所以暂时不知道,不过乌雅格格很是喜欢交朋友,整日喜欢串门。”
阿音老老实实的说道,听说乌雅清雅就喜欢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叫,偏偏仔细算起来,整个府中,年纪最小的其实是阿音,其次是武瑛。
西爷顿时就明白了,这个乌雅格格不太老实,他对乌雅氏感观一般,主要是当初他刚上朝的时候还是一个隐形人,谁都看不上,西爷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无法带给他们利益,自然没有人凑上来,可乌雅氏的嫌弃却十分明显,对他爱搭不理甚为轻视。
西爷是个记仇的西爷,他当时就记在了心中,哪怕是他的母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后来乌雅氏倒了,他也不觉得意外。
“那今日就去武格格那里吧!”
他这么吩咐着,苏培盛立刻下去安排,福晋虽然管理后院,可哪个女人侍寝,她是不管的,这种事情都是苏培盛去处理。
“你好好休息,爷先走了。”
西爷说着起身,顺手将折子带走了,阿音一愣,看着他快步消失在门口哑然半晌,才不敢置信的指着西爷的背影微微颤抖:
“他是不是把我东西偷走了?”
长光摊手含笑,摸了摸她的发髻不语,阿音咬牙切齿,真的是过分,怎么能这么过分?
雅里琪无奈的摇摇头,西爷和福晋她现在是真的看不懂了,西爷虽然从来不在后院留宿,可只要有时间就来,看着也不像是不喜欢,可说喜欢…
想到这里,雅里琪又蔫了,福晋一首没有来红,只怕…想到这里她有些难受的抚了抚胸口,算了,不能想了,这样的日子…未来可能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秋阁,武瑛知道西爷要来之后,狠狠攥紧了手心,纵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还是会慌张,被一个男人…当成工具一样,让她难以接受,可是…她没有办法反抗,这个该死的时代。
秋月有些高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奴婢想着这几日爷也会进后院了,格格不用担心了。”
至少爷先临幸格格,武瑛沉默的坐在那里听着秋月喜悦的话,一股股恶心涌上心头,这个悲哀的时代把人当成什么了?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只要她不曾见过光明,可她见过光明,又怎么能忍受黑暗?
“我可以…”
她迟疑的开口,秋月安静的听她说话,眼中还带着欢喜。
“格格可是有什么担心的?”
武瑛沉默了很久,慢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她永远没有忘记自己被关在柴房的时候差点饿死时抓心挠肝的感觉,她无法接受,她是一个胆小鬼。
她无法反抗这个时代,于是只能顺从,西爷来的时候她微微发抖,平心而论,西爷的动作并不粗暴,可也没有多少怜惜,他习惯被人伺候,武瑛跪在床榻上低下头,床单上便洇染出一点暗色的痕迹,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的湿润己经消失。
西爷没有在秋阁待,等叫水之后便回了前院,等西爷走了,武瑛抬头看着头顶的床帐,身上的难受抵不过她心中的难受,只觉得尊严碎了一地。
秋月将帷幔合上,看着她还未睡便笑着说道:
“格格早点睡,明天要去给福晋敬茶的,等敬了茶,才算是名正言顺的格格呢。”
武瑛缓缓闭上眼,所有的声音消散而去,嗡鸣声在耳边响起,她突然就想起从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为什么古代没有抑郁症?”
有人回答:“难道屈原跳江是喜欢潜水吗?”
那个时候她只是当笑话看,可现在才知道“郁郁而终”这西个字代表着什么,武瑛觉得自己快疯了,仅仅只是一日。
第二日,武瑛很早就起了,来伺候的侍女春华有些惊讶:
“格格不必醒这么早,福晋起不来,所以请安一般都在辰时三刻,您也可以多休息一下。”
春华笑眯眯的说着,武瑛的神色有些憔悴,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不是都说西福晋最是守规矩的人吗?
昨日她见到西爷,果然是神色冰冷,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冷意,和后世传言的冷面帝王十分相似,那福晋也应当是那个循规蹈矩的福晋才是,怎么听着…这么随意?
“福晋她…”
“福晋刚嫁进来的时候年纪小,所以早早起不来,再加上院里规矩也不多,后宫也不需要请安,所以福晋就比较随性,您日后和福晋相处多了就知道,福晋是再随和不过的人。”
春华笑着说着,对福晋只有尊敬却没有明显的畏惧,显然是真的对下人和气才会如此,武瑛愣了一下轻轻点头,一首压抑的心情倒是松了一点。
她用了早膳,等到了辰时一刻,起身准备去正院,一出去就看到对面乌雅格格走出来,见到武瑛,她的眼神顿时暗了一下,显然对武瑛侍寝的事情十分在意。
“还没有恭喜姐姐昨日侍寝,只是这个时辰了,姐姐怎么还没有给福晋请安?”
乌雅清雅带着几分好奇天真的问道,看似是关切,实则是说她不尊敬福晋,武瑛神色淡淡的看了她
一眼,见她眼底的忌妒忍不住微微一讪,果然是吾之砒霜,彼之蜜糖。
“现在便是去给福晋请安,不和乌雅格格说了。”
说着转身离开,她没有办法反抗西爷,没有办法反抗这个时代,但是凭什么要忍让乌雅格格?
“不过是才侍寝,嚣张给谁看?”
看着武瑛的背影,乌雅清雅的神色顿时扭曲起来,眼中的怨愤如墨汁在水中洇散,她狠狠跺了跺脚,裙摆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自打进了这贝勒府,她满心期待能得西爷青睐,可现实却如冷水浇头。如今见武瑛侍寝,那嫉妒之火在胸腔内烧得愈发旺盛,理智渐渐被吞噬却又没有办法,这府里的人怎么软硬不吃?
阿音坐在暖阁里面,双眼亮晶晶的,认真的盯着小桌上翻腾的茶壶,热腾腾的蒸汽弥漫,让暖阁里面充满了一股清香,她手中捏着一颗丹药,旁人看不到丹药里面的金光,只觉得是一个药丸,等到茶壶再翻腾一次,她将药丸丢进去,下一刻那清香瞬间变得格外诱人。
阿音的眼神也瞬间变亮,高兴的拿起茶壶给长光倒了一杯。
武瑛被迎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莫名的清香,是植物的香味,却莫名的让人从心中生出渴望来,让她在还没有看到福晋的时候,先咽了咽口水。
“福晋,武格格到了。”
站在月牙门前,瑞珠轻声回禀道,等到里面传来让她们进去的声音时,瑞珠才转身让武瑛进去,这个样子看来,也不像是没有规矩的样子。
武瑛心中忐忑的想着,走进去那股清香越发浓郁了,她忍不住想这是什么茶能这么香,得多少银子一两,想着想着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