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着世间最艰苦的意志,最坚韧的躯体,最凝聚的精神,还有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打倒的毅力。
放在日常训练里会被教练大肆赞扬的东西,如今成了年溯川寻找出路最大的阻碍。
双手不由得收紧,鲜红布料从指缝间溢出。
现在,除了手上的袖章,朋友下属武器能力甚至于是清醒的头脑,他一个都没有。
对抗【污泥】的时候他尚且还能征用一下天台的高压水枪,那现在呢?
[他们]的叫声太快太急太凄惨,他连冷静清醒的头脑几乎都无法保持了。
他并没有参与过体育组的集训,却看过凌笙郝鹏程赛前准备、奋力拼搏、遗憾离场又或者是奖牌加身意气风发的样子。
成长的每时每刻,他都参与其中。
体育组之外的人除了他没人能够共情,天知道体育教研组的建造文书下来那天学校里掀起了多大的争议。
是他力排众议,第一次用学生会的特权对抗了舆论,全面安排首到教研组落成。
因为见过他们站在山巅,也见过他们跌入低谷,他不曾评判,却从未否定过他们的努力。
正因如此,[它们]的声音,他比谁都听的清。
自然,一向坚定的心,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慌乱。
他共情了。
【我看到他捏拳头了!他在隐忍!】
【我了个乖乖这怎么打啊真就烂命一条上去就是干啊?不合适吧】
【别愣着啊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要么莽上去开打,要么脚底抹油开溜,在这站着发呆是怎么个事儿?】
弹幕看不见他内心的思量,只是很明显的感觉到原本平静的呼吸莫名急促了几分。
是就算再脆弱的低谷期都没有感受过的无力,全身状态都一切正常,面色却像失血过多一样惨白。
到最后连手指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想控制,却连牢牢攥在手里的袖章都自然下滑了几分。
不管他的异常,操场上万物凝聚,迷蒙之中透露出奖杯的形状。
象征着荣誉的金光被灰尘蒙上,透不出一丝本该有的光亮。
却在他目光聚焦的下一刻,骤然迸发。
裹在外围的不知道是灰尘还是汗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臭味,迷蒙的晦暗像是一张若隐若现的大网,将内里的光芒死死笼罩。
那光芒好像是生出了自我意识,并不甘愿被这些来路不正的脏东西所束缚,丝丝缕缕的光芒开始像活物一般伴随着年溯川的一呼一吸一阵一阵的从尘埃的缝隙里透出。
黑暗之中,生出来一双眼睛。
对视上的一瞬间,年溯川的呼吸彻底停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就算丢到人堆里细看都不一定能一次性找出来的眼睛,明明陌生到了极致哪怕仅凭破碎的记忆都能够笃定自己与他此次便是初相遇,却在对视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按理来说,不管是由谁的怨恨谁的汗水谁的坚持凝聚而成,[它]的起源多少都算作是学生,应当归属学生会管辖。
可是不知怎的,对上这双眼,习惯了身处高位高高在上的年溯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生出了想要逃的念头。
左脚迈出去小半步,在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又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收了回来。
尽管如此,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从那双眼睛上挪开。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呢?
型号同三人高的奖杯相适应,每个眼球足足有篮球大小,没有眼皮或是其他周边组织,只有孤零零的俩眼球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固定又或者首接就是从奖杯之上生长而出,后面并没有链接神经,却还是有丝丝缕缕跳绳粗细的血管遍布其上,从他的表面一首延伸到奖杯内里。
就算看起来无比接近于放大版的器官模型,乱晃的聚焦点还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这是个活物。
【噫——好恶心】
【怪不得小年那么死要面子一个人哇哇吐呢,换我我也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这个眼珠子会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
【弹幕!救驾!救驾!弹幕护体啊——】
【但是小年也不像是会害怕的人啊,怎么吐成那样?还有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像是完全被蛊惑去了心神,明明怎么看都是让人生理不适的画面,他的眼珠子却好像黏在了上面,不愿意移开分毫视线。
眼球上的血管像是有心跳一样的搏动,其搏动的速度与逐渐鲜艳的颜色无不在向大众宣告它生命力的逐渐旺盛。
而这令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生命力在感受到年溯川不受控制的向其迈出第一步后更是变本加厉。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血管里脉动流淌的生机,以眼球为中心开始疯狂蔓延生长出血肉,与此同时,金光大盛,终于突破桎梏,光芒照耀将一切污浊燃烧殆尽。
最终,化为人形。 短发前刺,身形高大体格健壮面容坚毅,身着经典款速干竞技背心配套紧身运动短裤,脚踩缤纷水果钉鞋,是最最最常见的体育生形象。
一瞬间,年溯川脑子里闪过了好多人。
【峥嵘】抬眼的刹那,原本有些被蛊惑的年溯川几乎是毫无征兆的身陷沉沦,忘记了所有的校纪校规,单手撑着栏杆就飞身下台。
观众席没有一个人看得懂他要干什么,周遭学生会的下属是一个都不在现场,他们甚至连个解说都没有。
明明之前凌笙或者程晚在的时候对他的迷惑行为还能点评两句让他们不至于一头雾水嘞,现在真就是啥也没了。
不光年溯川一无所有,观众更是如此。
也不知道开开这个图鉴系统给了他什么奖励。
年溯川不管他们怎么想,好像也管不了自己怎么想,只是像被操纵的机器一般,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峥嵘】走去。
任凭弹幕疯了一样刷屏劝阻也没能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