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憧憬 作品
18. 信任
电梯很快便停留在七楼。
林灿然拒绝了穆昭衍的提议，也拒绝让穆昭衍把她背到房间。
最终，穆昭衍只得将她轻轻放在房门口，动作小心得像放下一件珍贵易碎的东西。
他低声道：“有事随时联系我。”
林灿然站起来，她的腿好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沈茜一打开门，看见面前湿漉漉的林灿然，十分震惊：“下雨了？还是你去跳水了？”
林灿然慢慢走回房间里。
“不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做的蠢事有些难以启齿：“我去海边踩水玩，一不小心滑倒了。”
沈茜眉头微皱：“那你这‘滑’得也太厉害了，这全身都湿了。”
林灿然尴尬一笑，转移话题：“抱歉啊，也没来得及赶回去和你们一起收摊。”
她从包里翻出进了水的手机，晾在桌面上。
沈茜却一脸无所谓：“根本就不用收摊，摆摊到最后都没有剩什么东西了。刚开始有顾客想要拿几样东西，多扫一点钱，我们也同意了。后来桌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我们才开始限量。尽管这样，所有的手工品还是全部都卖出去了呢。”
她一脸担心的看着了林灿然：“反而是你，没什么事吧？你、你和他一块去的海边？”
林灿然走到行李箱边收拾东西，准备洗澡。
她听到沈茜提起穆昭衍就头疼，她刚要说话，沈茜就把她推到卫生间，“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洗澡吧。别到时候感冒了。”
林灿然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冲去了身上的凉气。
林灿然一边吹头发，一边思索。
刚刚在沙滩上，穆昭衍的意图已经表达的如此清晰，她不至于傻到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明明想拒绝，却没躲开。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穆昭衍呢？
还有他们之间的合作。
她回想起第一次和穆昭衍的见面。
穆昭衍把她抱在怀里，红着眼眶说不要分手。
她那时候还以为是穆昭衍，一时间情绪失控。
在之后的合作中，穆昭衍也保持了很好的体面。
她也天真地以为，穆昭衍是真的放下了。
手中的长发有些打结，林灿然烦躁地放下吹风机，取下梳子来梳。
刚洗完的头发飘着酒店洗发水的花香味，发尾处的一团打结头发却越理越乱，她干脆扔下梳子用手指去理。
林灿然本就飘忽不定的情绪，被这一团头发彻底搞乱。
让林灿然恼火的是，今天自己差点被海水冲跑，还连累穆昭衍下去救她。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在别人面前好像也没有如此出丑、犯错。
林灿然突然想起大学的时候。
明明自己一个人走路，也很少出现那些磕磕绊绊的情况，但是和穆昭衍一起散步逛街的时候，却经常容易时不时磕一下绊一下。
穆昭衍常常眼疾手快地把她捞回来了，他也不责怪她，只是每次都提醒她小心点，或者干脆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将她揽在怀里。
有一天晚上，林灿然和穆昭衍在操场散步。
她一晚上踉跄了三四次，穆昭衍不禁皱眉：“灿然，怎么回事？别光顾着跟我说话，你看路呀。”
林灿然非常懊恼，也十分奇怪：“我平衡能力又没问题，怎么会这样？而且我白天去上课的时候都走的好好的呀。”
“那你是说我影响你走路吗？”
林灿然认真地点头：“根据控制变量法，我觉得你有重大嫌疑。”
穆昭衍失笑：“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白天和晚上的因素呢？”
林灿然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她抿着唇，不再说话。
穆昭衍见她没有搭话，于是安慰道：“没关系，反正我反应足够快，不会让你摔倒的。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不是的。
林灿然在心里想。
不是白天，不是黑夜，不是鞋子的问题，也不是说话分心，而是因为她在他身边。
在穆昭衍身边，让她很有安全感，她可以放松，不用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
她也知道穆昭衍会一直留意她，所以她才敢这么频繁地犯傻。
之前就是这样，今天在海边也是。
如果她和别人一起来海边，肯定不会在晚上跑去踩水玩。
只不过今天这个小错误，后面又经历了一点大意外。
突如其来的海浪，和隐藏在沙子下的巨石把她的错误放大了，导致她今日如此狼狈。
她之前只是害怕穆昭衍的靠近，想和他保持礼貌的距离。
但她不想承认的是，她还是太信任他了
那种信任，似乎建立在长时间的亲密关系下，平日没有显现出来，直到今日她才猛然发现。
而穆昭衍……他今晚在海边的那个吻，唤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林灿然绝望地得出结论，她的身体，似乎比理智先动心。
她把头发吹得半干，也没有心思去抹护发精油，直接走出浴室
她那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红枣姜汤，还冒着热气。
沈茜忙着打游戏，见她出来了，抬头说了一句：“喏，前台送来的姜汤。”
不用问，就知道是谁送的。
沈茜小声嘀咕：“人家还挺细心的呢。”
林灿然坐到床边，拿起姜汤，小口抿了一口，冰糖和红枣的清甜几乎要盖过刺鼻的姜味，是她喜欢的甜度。
她想起林灿然刚刚站在门口狼狈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你真没事吧？你刚回来的样子真是吓到我了……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林灿然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带着绝望意味的吻，她脸上微微一热，小声回答：“没有。”
第二天，她们就返回了市区。
林灿然回到家，从行李箱翻出穆昭衍那件外套，连着上次的那件西装，一块送去了干洗店。
她一边低头填单，一边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一定不能再接穆昭衍的外套了。
不对，是再也不要让穆昭衍有机会给她递外套了。
周一，她忙完机构的日常事务后，打开短视频软件，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账号里面多了一堆私信和评论。
她吓了一跳，连忙点开，快速浏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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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有人把她们周末摆摊和那位黑衣人吵的那一段视频发到了网上。
视频中，她所画的海报上有机构的名字，于是那些网友就顺藤摸瓜摸到了她这里。
林灿然翻了翻网友的留言，大多数都是支持和鼓励，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她尽量把每一条私信都回复了，然后突然注意到来自“明州电视台”官方账号的私信：
【您好，我们注意到贵机构的事迹，想邀请您和孩子们接受一次专访，如有意向请加微信详谈。】
她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她咬咬唇，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教师办公室，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事们。
“电视台？”
“真的假的？我们上电视？”
“可以啊，当然要接受啊！”老师们瞬间炸开了锅，声音里满是兴奋。
郑峰却有些犹豫：“咱们不是普通培训班。这种采访，一方面确实能让公众认识特殊教育，提高机构知名度，但另一方面，也可能招来质疑和非议，也会有家长不愿孩子上镜。”
林灿然被他点醒，兴奋感褪去几分，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我先加对方微信，了解一下采访方式和内容安排。如果能确保孩子们隐私和权益不受影响，再和家长商量。”
林灿然说完，转头又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树叶被风吹得微晃。
她忽然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
澜曜集团。
一整天会议排得密不透风，穆昭衍直到下午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刚落座没多久，张奇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张奇跟他汇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然后说：“海滨分公司的人事处理完毕了。周末那个管理员，已经被开除了。他本来就是走关系进来的，工作懒散，还敢包庇闹事——分公司主管那边也写了检查。”
穆昭衍随意地点点头，似乎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另外，有关黑衣人在林小姐摊位闹事的视频，周末在网上发酵的很厉害。虽然争执不大，但围观人很多，画面传播挺广的。”
“哪个视频？”
张奇拿出手机，调出那条爆火的短视频递过去。
围观人群的镜头对准了黑衣男喋喋不休的丑恶嘴脸，穆昭衍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角落里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翻了翻这条视频下方的评论，再点进话题页，不少新闻媒体都转发了这条视频。
“还挺火。”他随口说。
张奇小心翼翼道：“所以我们在想，是否需要介入公关，撤掉这条视频？毕竟对咱们景区声誉多少有点影响。”
“不用，”穆昭衍说，“让景区的官方账号发一个通报，声明已经开除涉事人员。另外，再把那一段监控也剪出来，发到网上。”
张奇一愣，似乎有些没明白：“您是说……主动发布？”
穆昭衍笑了，他和助理交代几句后，玩味地看着窗外逐渐下沉的夕阳。
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林灿然：你的衣服都洗干净了，我怎么还给你呢？】